苏江月一见到延舟,帝王架子全无,她佯装生气道:“师傅,你又笑话我!”
延舟走到苏江月面前,摸着她的头,宠溺道:“好好好,为师不笑你了。”
苏江月拉着延舟的手走到软椅边,延舟坐下,苏江月给延舟沏了一杯茶递给延舟,延舟接过抿了一口。才缓缓开口,正色道:“月儿,你与江酒想结交谁,师傅不会管。但谷媛这人,你和江酒必须与她绝交。”
苏江月不解,“为什么?”
延舟倚老卖老,打趣道:“因为为师活得久,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盐都多。”见苏江月不笑,延舟只好一本正经的分析道:“谷媛此人言行举止里,皆透着一股傲气。为师在后面观察她,她虽有心替江酒辩解,可后面说的那句话却让为师对他改变了想法。都说伴君如伴虎,若是正常人知道帝王为了保全大局连自己的至亲至爱之人都能杀,那这人一定会选择明哲保身,可他没有,他选择了沉默。巨舰只缘因利往,扁舟亦是为名来。所以她沉默的原因是因为你能给她想要的东西,所以她此刻还不能和你翻脸。”
苏江月不解,辩驳道:“师傅,我觉得,您是不是把人心想的太坏了呀?或许她沉默,只是因为我们是知己姐妹呢?她舍不得这份来之不易的情谊。”
延舟无奈的摇摇头,笑着解释道:“傻孩子,人心没你想的那么好。月儿,师傅跟你说句实话,你其实并不是做皇帝的料。你们姐妹两中,江酒更适合做帝王。慈不掌兵、义不经商、仁不当政、善不为官、情不立事。这些你做不到,但江酒却能做到慈善有度,狠下心来时不仁不义,冷血无情。而为君者,就是要有这样的魄力与雄心。月儿,我待你们俩人视如己出,从没有半点偏私之心。当年我就问过江酒,问她可愿做皇帝?她摇头,说自己无心皇位,只想做个闲散之人。我见你是长女,所以将你推上皇位。这么些年,为了能让你过的安稳,没有后顾之忧,我帮你处理了你所有不敢处理的事情。玥儿,你身居高位,高处不胜寒,我也知你的辛苦与艰难。所以我不强迫你做不愿做之事。我真心把你和江酒看做女儿,我不会害你们,更不会掌权。但月儿,为师通过谷媛的性子看的出来,那谷媛野心很大,你这般信任他,迟早会害了你自己,而她也说不定会利用你的信任,逐渐开始掌握权势。到那时,她会慢慢变作权臣。”
苏江月轻蹙眉头,“权臣?”
延舟微微点头,“权臣者,善阿谀以逢君,独揽朝纲,操柄弄权。其恣行贪墨,戕害忠良,甚者或胁天子之尊,觊觎神器,欲代皇祚焉。若你一味信任谷媛,最后,无非是丛兰欲茂,秋风败之;王者欲明,馋人蔽之。”
以势交者,势尽则疏;以利合者,利尽则散。
这道理苏江月不是不懂,只是她太过善良,实在不愿相信谷媛只是因为利益而与她相交,利益一旦不复存在,谷媛就会无情翻脸,但延舟的话又让苏江月不得不心有动摇。
一番指点让苏江月沉思良久后,苏江月才对延舟行了一礼,“谢师傅指教,月儿心里有数了。”
延舟轻叹气,“月儿,为师其实并不想干涉你,只是给你一个建议。若你和江酒一心要与她做知己,为师也不阻拦你们。只是,若真有一日,她利用你,或是变作权臣,到时还请你和江酒,不要手下留情。”
苏江月微微点头,“好,月儿谨记。”
延舟又宠溺的摸了摸苏江月的头后,便起身离去。
桓州街头西边巷子里有家茶楼,名为云楼。
云楼是整个桓州里数一数二的茶楼,桓州城里的许多达官贵人都会来云楼喝茶。
而云楼楼下有个卖馎饦的小摊子,摊主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名叫孟寒,白杨村里的人,在这里卖了四年馎饦。
孟寒是个勤劳的小姑娘,她心肠好,人又善,长的也漂亮。
因为在这西边巷子里卖了四年馎饦,街坊邻居也都认识她,时不时会照拂她一二。
这日一早,孟寒像往常一样出摊卖馎饦。
远处,一个身形肥胖,膀大腰圆的男子缓缓向摊子靠近,这人身穿布衣,脑满肥肠,但却一脸的慈善,他就是寇家雇来的打手——荆树。
荆树虽长的其貌不扬,又大字不识,但却空有一身蛮力,力大无穷。
他是三年前发现这西边箱子有一叫孟寒的小姑娘在这卖馎饦的,所以,他与孟寒也算是熟人。
荆树笑道:“孟姑娘,给我来一碗馎饦。”
孟寒笑着应道:“好,你里边随便坐,馎饦马上就来。”
荆树刚刚落座时,坐在一旁桌上的男子,尖嘴猴腮,骨瘦如柴,他身着一袭破布麻衣,笑着向孟寒问道:“姑娘,听说你是白杨村人啊?姑娘,在下想跟您打听一件事,可否方便啊?”
孟寒笑道:“客官有事直说便好。”
这男子是掐着点问的,目的就是为了说给云楼上的那位听。
而云楼二楼的隔间里坐了一人,正是呼延绍。
呼延绍的隔间正好与小摊相对,这男子可是在这蹲了呼延绍好几日才蹲到他今日光临云楼的。
男子续道:“姑娘,是这样啊!我有个朋友叫刘宇,他前几日就说要去白杨村,可我不确定他去没去,所以就来问问姑娘。毕竟白杨村离城里还是有一段路的,如若他不在白杨,我若贸然去,岂不白跑一趟?”
孟寒耿直的回应道:“客官,白杨没有叫刘宇的,但最近搬来了一对年轻的夫妻,男子姓终,叫终益,至于女子,我不清楚,毕竟他们刚搬来没多久,我也不认识他们。”
男子对孟寒行了一礼,“多谢!”
男子说着,继续吃起了馎饦,而二楼上,窗户边立了一人,锦衣华服,长身玉立。
他正是呼延绍。
呼延绍的目光不在那说话的男子身上,而是一直盯着那说话男子身后,身穿黑衣,只有一只手臂的男子,呼延绍认得他。
他是韩蕴,太后虞琼的人!
呼延绍转身看向身后一个花白长发,只用一根木簪束发的老者,轻唤了声,“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