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吏之家,得幸于上,阶荣至此,竟敢妄想……”
“武吏之家实为抬举,应是拾粪之家,你们方才就没闻到一股余臭?”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移榻?臭不可闻,快把他坐过的用过的物什一并拿去扔了……”
直到回了府上,坐在书房里,那些嘲讽声仍缭绕在耳畔。
其妻严氏放心不下,端了些饭食进来,“夫主,天子他……”
本想问问结果,其实不问也知,单看彭惑的脸色还有甚么不明白的。
“想必还是因着大司马的事,惹了太宰记恨。”
“天子亲找我说,我又能如何!”
他们彭家能走到今日,靠的终归是天家,而非世家。是先帝想要限制世家之权柄,这才有了彭氏崛起之机会。
可即便彭家三世都为官僚,他如今更是官至吏部尚书,兄弟几人也薄有声名,又如何?
就因祖公出身卑微,入仕非由经学取官而是凭军功获职,在从军立功前又以拾粪为生,就被这些阀阅贵胄嘲笑为身有余臭、学做贵人的啬夫。
第332章流连忘返
对于身份的分野,彭惑习惯了,又或者说麻木了,以往也不觉如何,尽量不去想也就是了。
小辈们对此却无法忍受。
他们生长于锦绣丛中,仆役环绕,家人疼护,对于外间的残酷见得太少,更不会想到这残酷二字有一天也会与他们挂上钩。
去岁,幺女彭绮就曾哭着跑来问他:“阿父,你也算是朝廷大员,我们家仆从车马并不比别家少,为何那些世家女不肯同我一处说笑玩乐?为何连皇后赏赐的那些锦缎毡毯从来就没有我的份?”
彭惑被问得哑口无言。
自前年起,豳州的锦缎罗绸突然风靡京陵。虽然市中就能买到,家中也从来不缺,但皇后亲赏毕竟不一样。
一来赏赐的都是市面上所没有的珍品;再者这是独一份的恩宠,意味着亲近,也意味着认可,更标识着身份地位有差。
彭绮自幼心高,又正处于爱攀比的年纪,为此一直耿耿于怀。
数月前还因为一块巫雄毡毯与崔氏的女郎起了冲突。
她花了大价钱在市中买了最昂贵的一块毡毯,孰料崔氏女郎听闻后直接拿出了连皇后赏赐的,果然比她那块漂亮耀眼得多。
彭绮回府就把高价买来的那块给扔火盆里烧了,而后把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两日不肯出来。
终于把人劝出来,彭琦骄傲的头颅已经低下,双目黯淡无光,“阿父,你不是很得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