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重么?我想不明白,我们家究竟比他们差在哪,我想不明白。”
差在哪?差在血脉上。
士族生而高贵,他们生而低贱。
即便凭本事坐到官高位显又如何?还是得不到世家地承认。
彭惑看着备受打击的小女,心里滋味难言。
他素日最疼这个女儿,不过促使他最终向天子开口的却并不止这一桩。
三子彭维近来看上了高阳吕氏的女郎。吕氏虽也是士族,跟今日连氏府上宴请的那些比也只能屈居末流。
彭惑一方面觉得自己应该打消儿子的念头。毕竟在那些士族眼里,任是家资再丰官职再大也无用,他们只看重血统与出身的纯正。何况与庶族通婚还可能遭到其他家族的鄙视与排挤。
可彭氏到底也不算一般庶族。彭惑终归有些不甘心,便想试上一试。
倒也没有贸然登门求娶,而是托请旁人先探了探口风。
结果无异于自取其辱。
吕氏家主倨傲道:“我女非冠带辈不嫁!彭氏寒门,异想天开。”
三子因此一句,终日郁郁。
彭惑也实在是胸臆难平。
苦苦攀爬半辈子,在那些士族面前还是要退避三舍,是个人都能踩上一脚,那他这半生图个什么?
太多的不忿不平,所以今日豁出脸面一搏。不想还是铩羽而归,空遭了一番羞辱。
“荒谬!荒谬!天子都决定不了,只能天来决定,”彭惑拍案大笑,指天痛骂,“老天,你瞎了眼!你何其不公呵!”
严氏吓了一跳:“夫主,你切莫动气,先——”
“家主!夫人!不好了!”管事惊呼着跑来,“三、三郎君他……”
严氏手中才将捧起的茶盏轰然坠地,摔得粉碎。
翌日,彭家三子投河而亡,成了京陵城里的时新话题。
彭维求娶吕氏女不成,本就郁结于心,出城散心时又遇到一群世家子,被围堵起来好一顿奚落。
“癞蛤蟆还敢吃天鹅肉!”
“学你祖公回家挑粪去罢哈哈哈哈……”
羞怒交加之下,彭维一时想不开,就这般寻了短见。
彭府里外挂起了白皤,仆役也都换上了麻衣素服,从上到下一片肃穆哀戚。
从治丧到下葬,一应流程从薄从简。
天子谴使慰问,朝中百僚皆来吊祭,酒犊祭奠之具填塞门街,独不见世家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