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既然来了;那我就告辞了。”
贾政微笑颔首;转头来对宝玉教训道:
“你义父闻说你学业有进;特意传你去考教一番;特地遣孟老来接你;好生应对!快去罢。”
宝玉躬身领命;心下明镜也似的;自己整整有七八日未摸过书本。“学业有进”四字不知从何说起。多是东窗事发也。
一路行来无话;直至上了车待行驶;孟老才望着他叹息道:
“看不出你这斯文模样;竟惹出这等祸事!幸喜老爷帮你按了下来!老爷视你有若己出;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一番责罚是难免的了;你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分说把?”
宝玉情知日前事泄;他倒并不慌张;也不说话;只是成竹一笑;孟老见状知他性子外柔内刚;自己的话估计没听进去半分;惟有摇头叹息;心中筹措周旋之法。
须臾之间便到了陈府;有孟老引去;一路上无人敢阻;不经意间却碰到了陈艋;哭丧着脸;脸上淤青指痕宛然;见了宝玉来如抓到根救命稻草一般直凑过来。
“二哥你来了!爹爹今日大发雷霆!务必帮小弟美言几句。”
宝玉闻言只得苦笑。心道你爹爹大发雷霆的原因多分都在我身上;“美言”二字却不知从何说起。
前面已到了陈阁老的书房;一干婢女哭丧着脸捧着诸多摔破的家什从里面行了出来。见这样子宝玉心里更是突的一跳。
掀开门帘;陈阁老正在窗前负手而立;见宝玉进来;面上肌肉抽搐了半下;深吸了口气淡淡道:
“你来了?坐把。”
宝玉见陈阁老除了脸色阴翳一些以外;与平常殊无二至;心中暗自好奇;孟老知道这正是陈阁老盛怒时候的表现;正在思筹着如何解劝。陈阁老却说话了:
“上次你同艋儿诗会时作的那首词;我恰忘了;背予我听来。”
宝玉从容起身;依言念诵了出来:
“临江仙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候。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颦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陈阁老念了两遍:“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忽然叹息道:
“听你词中颇有寂寞之意;你是五月初七日生辰;也是弱冠之年了。”
宝玉不知他话意何指;只得恭敬道:
“孩儿年岁尚轻;父亲之言所指何意?”
陈阁老回过身来;声音转厉:
“年轻人思慕异性;乃是自然天性;你若无财物;上我这里来取便是;你若看上那户人家的小姐;与你母亲说知;上门提亲也可!你怎能杀人掳财;还被人逮个正着?”
宝玉看着陈阁老铁青的脸色;哑然失笑道:
“杀人掳财…孩儿何时干过此等恶事?”
陈阁老见他抵赖;怒喝道:
“今日一早盐政司即来报;城外三十里的柳家庄上下百余口老小惨遭屠戮!事发后金陵指挥使率兵马急奔事发现场;副指挥使赵渝守亲眼见你与一众盗匪在庄外将息!你还花费数万银两贿赂一行兵马!数千人众目睽睽;你如何还敢抵赖!若非我一手压下;金陵城中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但盐政司瑞善不归我统属;向来与我作对;此时他的密折多半已速递上京;你这孽障还不老实说来;只怕性命难保!”
孟老在旁劝道:
“老爷;公子或许是一时糊涂。”
回身板过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