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展开信时,袖口滑落露出半截绷带,徐慧真眼尖,看见绷带边缘渗着暗红的血渍。
但田丹若无其事地折好信,推到徐慧真面前:“慧真,往后还要多费心,范经理初来乍到不太了解情况,还得你多带带他,往后再有什么新政策就由他来传达了。”
范金有用钢笔敲了敲桌面,声音清脆得像银元相碰:“明年起,酒馆要扩大生产规模,增加酱菜、酿酒的品类。
上头计划把四季鲜打造成‘红色商业样板’,宣传册都开始印了。”
他掏出张泛黄的规划图,上面用红笔圈着“增设分店”
“培训学徒”
的字样,徐慧真注意到角落里还画着个五角星,比普通的多了两道斜杠。
何雨柱突然把炒勺重重砸在灶台上:“田经理,您真要走?”
他的围裙上还沾着给志愿军熬制的草药汁,“那些账本您教的法子,我们还没学透呢!”
田丹的目光掠过墙上李天佑的照片,喉咙发紧:“组织有新任务,我实在忙不过来。。。。。。”
临走前她从口袋里摸出个油纸包,递给蔡全无,“这是给拉娣的药,听说她怀孕了但一直咳嗽,还不敢用药,怕伤着孩子。
这是我爹找人特意开的药,孕妇也能放心吃。”
出门后,田丹在酒馆门口驻足回身不舍的打量着。
雪花落在她的军帽上,很快化成水顺着帽檐滴落。
她望着“公私合营”
的牌匾,突然压低声音对徐慧真说:“最近城里不太平,要是有人打听药材、电台。。。。。。”
话没说完,范金有凑到了两人身边,对着田丹谄媚的笑着,“田主任,您还有什么指示?”
田丹停住话头,深深的打量了他一眼,转身径直离开了。
田丹的自行车碾着积雪远去后,范金有借口街道办有事要忙也跟着离开了。
酒馆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何雨柱率先打破沉默,他用力一掌拍桌板上,震得满桌碗碟叮当作响:“这范金有一看就不像踏实干事的人,油头粉面的,哪有田经理那股子利落劲儿!
他走的那方向是街道办的方向吗,一看就知道不定去哪儿开小差了。”
他卷起袖子,露出小臂上因搬运物资留下的淤青,“田经理手把手教我们熬制防冻药膏,他倒好,一来就画大饼!”
徐慧真捏着表扬信的手指微微发颤,信纸边角的暗纹硌得掌心生疼。
她望着范金有留下的规划图,红笔勾勒的五角星总让她想起田丹临别时欲言又止的眼神。
“雨柱,别闹了。”
她声音低沉,“上头派来的人,再怎么着也得配合工作。”
话虽如此,她却悄悄把规划图塞进柜台最底层,那里还藏着李天佑的家书。
梁拉娣扶着隆起的肚子,艰难地从灶台边挪过来:“我瞧着这位范经理,眼神总往酒坛子上瞟。”
她下意识护住腹部,“咱们这酒馆,可都是拿血汗钱撑起来的。”
蔡全无沉默着给她添了把柴火,却把田丹给的药包贴身藏好,粗糙的手指反复摩挲着油纸包装,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份熟悉的踏实感。
钱叔摘下老花镜,用衣角仔细擦拭镜片:“当年日本人占城时,也有这样穿得光鲜的人来‘指导’生意。”
他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慧真,多留个心眼儿。”
修鞋锥无意识地在鞋底刻划,留下歪歪扭扭的痕迹,像是某种古老的警示符号。
二丫和小丫蹲在墙角,把田丹送的铅笔头收进铁皮盒。
“嫂子,田阿姨还会回来吗?”
小丫仰着小脸,睫毛上沾着煤渣。
徐慧真望着窗外渐渐模糊的雪幕,想起田丹军靴踩碎薄冰的声响,轻声说:“等打完仗,大家都该回来了。”
可话音未落,酒馆的门突然被推开,寒风卷着雪粒灌进来,范金有夹着公文包折返,目光像冰锥般扫过众人:“徐经理,明天我要查近三个月的酒水损耗明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