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你的,当然没有这样的术法。”
灵均忽然笑了,“拜月教的术法,祈福去病可以,诅咒夺命可以,甚至呼风唤雨也可以,唯独的就是不能起死回生——谁都不能拥有逆转生死和时间的力量,否则这个世间早就紊乱不堪。”
“是么?”
苏薇叹息,微微觉得有点失望,“我觉得如果能起死回生,那就太好了啊。”
他忽然看着她,摇了摇头,说了一句:“一点也不象。”
“啊?”
她愕然。
“你一点也不象血薇的主人。”
灵均转过身去,面对着粼粼镜湖,“和我想象的一点也不像。”
苏薇微微一窘,觉得不忿:“那你觉得该如何?”
“孤光师父曾经和我说过很多他们那一代发生过的事情,”灵均望着圣湖,叹息,“在他的描述里,血薇主人应该杀伐决断,锋芒逼人,纵然站在血海之中也不会稍皱眉头——在我的想象中,能拥有血薇的人便应该是如此。”
他微微侧头,望着她:“可是……你太好了。”
太好了?她一时间不知道对方是在夸自己还是贬低自己,愕然。
“晚了,不打扰苏姑娘休息,”彷佛觉得说的话太多,灵均忽然间毫无预兆地停止了话题,“今日我为镇南王侧妃做足了三天法事,也要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以便养足精神,明日一早给原先生疗伤。”
他躬身告退。忽然间彷佛想起了什么,直起身,望着她微笑:“姑娘是不是真的想看我的真面目?”
月光下,他忽然间毫无预兆地摘下了脸上的面具,微微一笑。
——面具之下的那张脸,竟然是空白的!
长发漆黑,齐额上勒着镶有宝石的耳环,然而那张平板的脸上却根本没有眉目口鼻,只有黑黝黝的两个洞,彷佛只要看得一眼,可以把人的灵魂都吸收进去。
“啊——!”
苏薇失声惊呼出来,不自禁地倒退。
只是那么一瞬之间,眼前的人就凭空消失了——方才昏暗的月光彷佛瞬间稍微亮了一亮,然而那翻飞的衣袖变成了一群白蝶,扑簌簌的四散飞去,刹那踪影全无。
她震惊地站在空荡荡的湖边,看着宛如梦寐的一切。
方才的一切……是幻境?还是现实?
第二日起来时候,觉得头很痛,昨夜一切恍如一梦。
蜜丹意已经不在身旁,苏薇撑起身,抬头看向窗外。外面已经是大天亮,日光明丽。然而她只看得一眼,便怔在了当地,脸色苍白:外面那个圣湖竟然是干涸见底,根本不曾有一滴水!那昨夜看到的万顷波光和凌波而来的人,难道是……
苏薇怔怔地看着,忽然觉得有森森的冷意——昨夜,她定然是不知不觉坠入了对方的幻术之中,眼耳鼻舌身意都完全被人蒙蔽和掌控,所听所见均是幻象。
那个灵均……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那面具之下的脸,又是如何?
出神之间,却听到外面有人西行上前,低声禀告:“姑娘醒了么?灵均大人吩咐,今日您用过午膳之后,便可以去药室探望原先生了。”
她一怔,忽然想起昨夜灵均说过的话——“他很好。已经处理过伤口了,除了左手可能有些麻烦之外,一个月之后双腿应该可以完全恢复。”
幻境里说的这句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顾不得梳洗,从榻上一跃而起。
从朱雀宫到药室,需要绕行过半个圣湖。
苏薇坐在轿子里撩开帘子看着月宫里的一切。日光下,这个神秘的所在彷佛和世间别处也并无区别,亭台楼阁均为中原款式,围绕着中心干涸的圣湖布置,离湖最近的地方有一座高台,是所有建筑群里最高大的一座,显然是月宫里最主要的祭祀所在。
她抬起头,看向灵鹫山的最高处,上面那座宫殿赫然在目。
——原来,昨夜灵均指给她看的,终究有一处是真实的么?那么,那座广寒宫里面,是不是真的三十年来幽闭着拜月教主明河?
她怔怔地想着,不知不觉便已经到了药室。
当苏薇走下软轿的时候,她看到神殿里走下了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孤身走下高高的神殿,旋即被底下等待已久的大群仆人簇拥。她坐上了肩舆,沿着湖走了过来。等到距离稍近,苏薇看到她容貌甚美,穿着一袭青碧色的罗衫,衣饰华丽,意态雍容,彷佛神仙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