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神的刹那,耳畔忽然又听到了笛声,从月光下传来,飘渺不沾一丝人间烟火气。她在中夜惊醒,坐起身来看向窗外——一弯上弦月在月宫之上静静悬挂,圣湖波澜粼粼。最高处的宫殿上,有人在吹笛,那笛声里仿佛有强烈的安抚力量。
她忍不住坐起,翻身掠出窗外。
在她出现在湖边时,远处的笛声停止了,彷佛那个人在极远处也能感觉到她的一举一动。笛声停止的瞬间,不知是否错觉,她忽然觉得整个月光都黯淡了一下。苏薇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不敢再深入,只是望着黑夜里的那一袭白衣,微微失神。
然而,就在她止步的那个瞬间,那个高台上的人却动了。
他在冷月下掠下高台,凌空飞渡过那片圣湖,衣袂飘举,宛如一只掠过寒塘的白鹤——当他来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甚至来不及反应。那个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站到了她面前一丈开外,手里持着一支短笛,在面具后默默地看着她。
月宫里万籁俱寂,只有冷月照耀着粼粼的湖水,风都显得如此静谧和冰冷。有一种奇特的气息萦绕着,让她居然有被压迫得不能喘息的感觉。
“灵……灵均?”
终于,她努力发出了声音,涩声问。
戴面具的吹笛者微微点了点头,躬身行礼:“幸会。”
他的语声在冷月下传来,虽然近在咫尺,却依旧是如笼罩在雾气里,缥缈无定,令人分不清声音的来源——这……是幻音之术么?她愕然地想着,觉得眼前带着木雕面具的人诡秘非常,面目森然,令人心生冷意。
“为什么还带面具?”
她不自禁地问,“在月宫里也带?”
“这个么……”没想到她一开口就问了这样一个问题,灵均微微一怔,旋即微笑,“因为修习术法的原因,我不能让人看到我的真面目。这是禁忌。”
“术法?”
“是啊,”灵均在月下淡淡,“对于修习术法的人来说,很多东西都是禁忌,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比如生辰八字、真正的姓名,有时候甚至是面貌和声音。”
“为什么?”
苏薇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怕被另一个修习术法的同道暗算。”
灵均颔首,“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苏姑娘一定听说过傀儡娃娃吧?——把对方的生辰八字贴在偶人身上,用针钉死,通过这种方式便可以施行诅咒,让对方生病甚至死亡。”
“……”苏薇渐渐明白过来,倒抽一口冷气。
“当然,这是最简单的一种咒术而已,”灵均的声音森冷,“对于我们这种修习高深术法的人来说,一旦秘密被泄露,将来在斗法里遭到的诅咒反噬远远不止于此——所以,除了我师父,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我的生辰八字。”
他回过头,抬起手放在面具上,似是微微一笑:“当然,灵均也不是我的真名。”
虽然他的眼睛藏在深深的阴影里,然而那一眼,依旧让苏薇心头一冷。
“重楼他怎么样了?”
她喃喃,转开了话题。
“他很好。已经处理过伤口了,除了左手可能有些麻烦之外,一个月之后双腿应该可以完全恢复。”
灵均淡淡回答,“请放心,到了月宫,就是死人都可以复活。这种伤根本不在话下。”
“死人都可以复活?”
苏薇忍不住吃惊。
“你不相信么?”
面具后的人似乎笑了,转过身,用笛子一指灵鹫山最高处入云的宫殿:“你看,就在这座广寒宫中,我们的教主正在试图复活一具几十年前的尸体——不是同一具尸体,而是想用一个人的头颅和另一个人的尸体合在一起,复活成一个新的人。”
苏薇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你……你说的是明河教主么?”
“是啊……”灵均低叹,“她把自己关在里面,已经三十年了。”
“太疯狂了。”
苏薇知道那一段往事,不自禁地脱口,“这样做,就算真的复活成功,难道不会召出一个魔物来么?”
“这就是执念。”
灵均低声,声音似有感触,“太过强烈的爱和太过强烈的恨,都令人无法解脱——教主已经被困住整整三十年。而我的师父则是从三年前开始被束缚的,所以他离开了这里去往海外,试图寻求解脱。”
“拜月教的术法真的可以让死人复活么?”
苏薇还是觉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