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不懂,正因为懂了,才使得他难以在贾玌面前开口!
贾玌见状轻笑一声,抬手指向香案上层层牌位:
"就因为你说口中的那些禄蠹!正是宁荣二公这两位禄蠹,沙场搏命,挣下这国公基业;正是二代荣国公这些禄蠹,在朝堂周旋,守住这家业不衰!"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
"你以为这富贵荣华是天经地义的吗?若无一代代禄蠹在前头拼杀,你连站在这里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贾玌转身直面贾宝玉,目光灼灼:
"这就是为什么我屡次告诫你们,贾家嫡系子弟,必须入朝为官,或投身军旅!这件事,总要有人去做!你不做,我不做,难道眼睁睁看着贾家败落吗?"
"到那时,"他语气沉痛,"你当如何?姐妹们当如何?我们的子孙后代又当如何?莫非也要如府中下人般,为一日三餐卑躬屈膝,看人脸色过活?也要如市井小民般,为几文铜钱奔波劳碌?"
字字句句,如重锤击在贾宝玉心上。瘫跪在地的他,终于彻底醒悟,泪水再次涌出,却是悔恨的泪。
"二哥。。。。。。"他哽咽道,"宝玉。。。。。。明白了。"
这一次,他是真的明白了。
贾玌凝视着他泪眼模糊却已然清明的双眼,缓缓点头:
"我知道你明白了。"
"正因为知道你是真明白了,我才与你说这许多。"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慨叹:
"说实话,今日你主动寻我,我很意外。"
"但更多的,是欣慰。"
他伸手,将仍跪在地上的贾宝玉扶起:
"能自己想通,比别人说千百句都有用。"
贾宝玉借着贾玌的手站起身,泪水还未干透,眼中却已燃起不一样的光。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抬手狠狠抹去脸上泪痕。
这个动作让贾玌微微挑眉。
只见宝玉仔细整理好衣冠,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从未有过的郑重。最后,他朝着贾玌深深一揖,腰弯得极低。
再抬头时,贾宝玉眼中已是一片狂热:
"往日宝玉糊涂,今日方知兄长苦心。"
"从今往后,愿以笔墨为剑,以经纶为甲。"
他的声音还带着哭过的沙哑,却字字铿锵:
"必不负贾家子弟之名,不负兄长今日教诲。"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贾玌静立原地,烛光在他深邃的眸中跳动,凝视着眼前这个脱胎换骨的弟弟,良久,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弧度。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但这一刻,二人都明白——昨日死,今日生!
那个只知在内帷厮混的宝二爷已经死了,站在这里的,是重获新生的贾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