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告席的木栏经过岁月打磨,光滑无比,却也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重压迫感。
安然神色焦急,脚步匆匆地推开侧门,军靴底在水磨石地面上擦出清脆的声响。
她的军帽有些歪斜,鬓角的碎发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脸颊上,显得狼狈而又焦急。
走到被告席旁,她未等陈浩男有所反应,便一把将他紧紧抱住。
“小浩,你没事吧?”
安然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明显的哭腔,手臂用力收紧,仿佛要将陈浩男融入自己的身体,几乎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陈浩男清晰地感受到她急促的心跳,如同慌乱的鼓点。
周围的目光如针般纷纷扎来,其中有好奇的探寻,有鄙夷的不屑,更有几分看好戏的玩味。
不知情的人,恐怕真会误以为这是生离死别的最后拥抱。
陈浩男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掌心能触摸到她军装下紧绷的肌肉。
“媳妇,别担心,我没事。”
他的声音比平日低沉了几分,透着安抚的力量,“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陈浩男话音刚落,原告席上便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天狼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猛地站起身来,直指被告席,声音如炸雷般在法庭内轰然炸开。
“法官!情况难道还不够明确吗?”
他的目光如利刃般扫过陈浩男,仿佛眼前的是令人作呕的污秽之物,“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不过是凭着些小聪明在演习里侥幸拿了个冠军,就真以为自己是战神了?现在可好,全国的特种兵教官都在递交辞呈!这是为什么?因为他们心中不服!不服一个连像样的持枪姿势都难以掌握的娃娃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
天狼稍作停顿,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前排书记员的脸上:“我承认,雷电在联合任务中确实存在失误。雷战那小子太过急功近利,盲目照搬了这娃娃的计划,却没有根据实际情况做出合理调整,可那又怎样?若不是这陈浩男非要一意孤行搞什么‘卧底行动’,非要让那些毫无经验的新兵蛋子去充当卧底,阎王怎会牺牲?”
“他懂什么叫实战?”
天狼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屋顶的吊灯剧烈摇晃,“演习中输了尚可重来,可实战中输了那就是活生生的人命!阎王的老娘此刻还在医院病床上躺着,眼巴巴地等着儿子寄药钱!这笔账,不归咎于他,又该算在谁头上?”
法庭内瞬间炸开了锅。
“天狼说得在理!实战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后排一位戴着“东南军区”臂章的军官猛地一拍大腿,大声附和道,“上次我带领新兵拉练,一个十七岁的娃见了蛇都吓得大哭,更别提面对真枪实弹见血的场面了!陈浩男才多大?仅仅九岁!他如何能扛得住实战的残酷?”
“可……血樱佣兵团确实是被陈浩男一举干掉的啊。”有人小声提出反驳。
“那纯粹是运气使然!”立刻有人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血樱那次是太过轻敌了!真要是真刀真枪地正面硬刚,就凭那几个乳臭未干的半大孩子?早就被打成筛子了!”
“不对啊,他还二次消灭了刘家军的有生力量,成功救出人质,这可是实打实的大功劳啊。”
“话虽如此,可他毕竟年纪太小了,年龄小始终是个硬伤啊……”
议论声如潮水般汹涌涌来。
有人大骂陈浩男“不知天高地厚”的,有人哀叹“阎王死得冤枉”的,还有人偷偷观察着审判席上众人的脸色,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揣摩风向。
毕竟,刚才牛头和马脸那两位在全国特种兵领域颇具威望的教官,可是被两个警卫员强行“请”了出去。
这意图还不够明显吗?上面似乎有意要保雷电突击队。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且充满不屑的笑声突然划破了嘈杂的议论声。
“哈哈哈……”
陈浩男轻轻推开安然,挺直身躯站得笔直。
他的军帽在刚才的拥抱中有些歪斜,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眼间虽还残留着少年人的青涩稚嫩,可眼神里的冷意,却如同淬了冰的锋利钢刀,让人不寒而栗。
陈浩男缓缓转头,目光如炬,依次扫过原告席、议论纷纷的旁听席,最后牢牢锁定在天狼脸上。
他的声音虽不高亢,却清晰有力地传遍法庭的每一个角落:“你说我不懂实战?”
陈浩男冷冷一笑,向前迈了一步,被告席的木栏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仿佛也在为他的气势所震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