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音腾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不敢置信地看向了樊黎深。
猫眼少女站在那里,倔强地挺直了脊背。
她的脸上少了许多天真,从前那稚嫩的脸好似一下子就变得坚毅了起来。
樊音这才恍惚觉察,从前他牵着护着的天真小公子,好似一夜光景被迫长大。
“不可能!”一旁昌荣气急败坏的叫喊声让樊音回过神来,“樊音,什么少东主不少东主的?樊家已经没有了,多宝阁本来就属于你的,难不成事到如今,你还要匍匐在他的脚下?”
樊音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他顺着昌荣的话道,“他说得对,不可能!我去查证过。
蒋嫣她生得像夫人,且有樊家祖传玉佩为证。还有夫人贴身伺候的李姑姑的证词,我不是轻信他人之人,我知晓之后立即去查探过了,当年接生的稳婆亲口说了,夫人生的是个小娘子,还给了她重金封口。
我还寻到了夫人有孕之时替她把脉的郎中,他说当初早就把出了来了,夫人千真万确怀的是女郎……
李姑姑说,是她亲自去将你抱回来的,她还特意选了一个眼睛大的婴童,以免叫人看出端倪来。”
樊音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开始意识到了这里的问题。
如果樊黎深是女子,那么稳婆同郎中说的是真话,但他却被李姑姑同蒋嫣的话给误导了。
蒋嫣便是那个戴着樊家玉佩登门而来的姑娘。
他想着,猛地看向了樊黎深的脖颈。
山鸣长阳案后,樊驸马带着樊黎深离开长安,他们有好几年未见。
从前他年纪小,正是雌雄莫辩的年纪,谁会怀疑过公子府的小公子,竟是小女儿?
如今看来,她那白皙修长的脖颈上,喉结不甚显现,她嘴角光滑,身上也无多余的毛发。
樊音越想脸色越是苍白,他的视线落在了樊黎深的手背上,那双手白皙又光滑。
他想樊黎深说得十有八九没有错,她真的是个小娘子。
樊音嘴唇都没有了血色,他环视了大狱之中所有的人,一旁的昌荣已经是目瞪口呆,就连常左平都是脸上抑制不住的错愕,可只有两个人是神色未变的。
周昭一脸的了然,而阿晃,他戴着斗笠看不见。
樊音的心不停的坠落了下去,周昭知晓,看来此事千真万确。
他抬起手来,猛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樊音的声音有些沙哑:“为什么?”
樊黎深眼眶红红的,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始终没有掉下来。
“阿娘怀我之时,怀像不好,一直都很艰辛,在郎中把脉看出我是女孩,且胎位不正,腿朝下头朝上,若是生产定是寤生,十有八九会难产,搞不好阿娘就要丢掉一条性命。
阿爹此生,唯爱阿娘一人,他不忍心她再吃一遍苦,更不想让她因为生子而陷入危险之中。
樊家血脉单薄,若是阿娘生的是女儿,祖母少不得折腾,虽说阿娘可以应对,但到底要受不少气,吃不少苦。”
那时候长阳还不是公主,陛下都不过是个小芝麻官儿,她算得上是高嫁。
樊驸马在前朝之时便是摸金校尉,他要下墓一走就是数月,长阳远嫁无人依靠。
他如何放心得下?
“阿爹想着,若我是个儿郎,那便少了许多烦忧。阿娘原本不肯,可是阿爹劝她世道将乱,女子生存势必艰难,倒不如让我以男儿身行走,还能自由平安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