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撮黑漆漆的山,可能是晚上的原因,看上去轮廓怪
异得完全不像山,反倒像人工培打出来的大沙雕,近
在咫尺地横在眼前。
晚上十点多,我摸到了西街入口处。青旅客满,
俺囊中羞涩住不起更贵的客栈,于是孤魂野鬼一样抱
着鼓踱步街心。旅途中少不了窘迫尴尬的时候,按理
说这雨真算不上什么,可我清楚记得那晚真是憋了一
肚子火想骂人。不是因为雨中流落街头,而是因为所
流落的街头让人着实无语。
我之前心理预设得太好了,结果狠狠地失望了。
那时候大家刚刚开始开骂丽江的商业化,不少人拿大
理和阳朔来反证,说相比阳朔,丽江已经堕落。我抱
着规避尘嚣的心态来淋冰雨的,没想到打眼一瞅先看
见满坑满谷的灯箱招牌。可能我去的时候不对,没赶
上阳朔滋润又丰饶的西街风土,眼前的西街简直是丽
江酒吧街的小翻版,一家接一家的店里咕咚咕咚放着
慢摇音乐,隔着玻璃能看见店里跳艳舞的大白腿女
郎……
有那么一会儿,我很替丽江叫屈,蛮后悔跟着一
帮人一起骂丽江的浮华。山外有山,看来在浮华层
面,阳朔比丽江有潜质多了去了,正所谓:当时若不
登高望,谁信东流海洋深。
半夜之前,摸进了一家看起来是不插电的小酒
吧。老板在摆弄着木吉他,我扛着手鼓和他套磁。聊
了一会儿吉米·亨德里克斯后,获得了在一个八平方
米的小房间里二十块钱睡到天亮的机会,没有枕
头……那真是印象深刻的一晚,那天晚上真正认识了
什么是蟑螂。它很瘦,很矫健,爬得很迅猛。我想抓
没抓住,原来蟑螂跑起来是那么快。
我睡到下午,鼻塞—潮气太重,哥们儿感冒了。
小酒吧不需要打散工的乐手,我的手鼓也配合不
上人家那动不动就异军突起的即兴Solo 。我讪讪地道
谢出门,玻璃门怎么推也推不开。背后一声断喝:往
里拉!
门外依旧阴雨绵绵湿鞋面,目所及处一片潮乎乎
的浅白烟云,依旧是满目招牌,但多出来不少攒动的
脑袋—横穿马路居然靠挤。一下子,就让我觉得回到
丽江古城七一街喽。
迤逦长街,长叹噫兮。
苍茫茫大地颠过,于斯地竟上无片瓦遮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