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妈对我着急起来是什么样儿,她平时对人对事理智从容,但是与我切身利益相关的,护己的态度一贯坚决不可改,而靳译肯从小在长辈间周旋得风生水起,是最会说话办事的人,我家又和他家有恩人关系,所以就算他对这件事一头雾水,就算他压根不想掺和,在那通电话后,也不得不插手进来了。
而且效率得高。
我们晚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他就来了。
可能球都打到一半,看着有点累,一来就抽着我对面的椅子坐下,没有立刻说话,手肘抵着膝盖顺了一口气,然后拧开水瓶喝水,一大口下去,又垂着脑袋顺了几口气,才抬头,睨着我问一句:“关你是什么原因?”
“我们有个群,没加她,她从龙信义那儿听说了。”
“就这?”
“靳译肯你这两字回得可轻松啊。”施苒怼。
我顺了口气,接着说:“她希望我去帮她解释她和教官的关系。”
“她为什么找你解释?”他跟着问。
“她觉得我人缘好。”
“找你办事为什么要对你态度不好?”
“干嘛一直问艾庭为什么?”施苒打断,“不应该去问龙七本人吗?我们哪知道为什么,她还对艾庭动手了你是不是也要问一句为什么挨打的是艾庭?”
我朝施苒使了一眼,让她别再说话。
“打你了?”他看我,“哪儿?”
但我那时候的情绪有点受施苒的影响,虽然知道事情不应该再扩大,但心里也有一股委屈,反问他:“为什么一直问我原因?”
哪知道他还真的很直,回一句:“我觉得逻辑不太通,所以要问。”
“哪里不通了?”施苒提高声调,替我问。
靳译肯看向施苒,那一刻我看出他是真准备答,对,他的肢体动作和眼神是真的要好好赏施苒一个理性分析,但万幸后一秒他的情商上线了,蒋禀推了一下他的手肘,他的注意力从施苒挪回我脸上,看我眼睛红,转而问:“打你哪里了?”
我没说话。
他看向徐艺,应该是徐艺在给他使眼色,他才看到我手腕上的红印子。
而紧接着,我的注意力完完全全被突然发生的另一幕抓走。
食堂门口,龙七进来了。
她可能刚结束和葛老师的谈话,隔着十几米都能感觉到她肩身上的一团盛气,锁定我这儿,绕开意图向她搭话的卓清,打直着朝这里来。
“龙七来了。”我说。
“怎么弄的?掐的?撞的?”
一桌人都朝门口望去,唯有他还盯着我:“你得说是怎么弄的,我得弄清是怎么弄的。”
龙七经过一桌还未吃完的学生,顺手操起了一餐盘。
“重要吗反正就是动手了。”施苒急躁。
“龙七来了。”我再次说。
“掐的还是撞的?”他追问。
我觉得他是看出伤口不太像人能打出来的了,他盯着我的眼睛,问出口的更像是“真的还是假的”,因为这两个选项都不会造成我现在手腕上的细长印子,他明明知道龙七在过来,明明知道还要这样问,那瞬间心里真的崩溃,防线快散了,绷不住想回答的时候,我人生中最惨烈的场面发生,一餐盘直接连着汤菜饭在我们桌上炸开。
整个炸开。
施苒和徐艺都尖叫,蒋禀他们也倏地往后散开,靳译肯没反应过来,他全神贯注在和我的对质中,刹那才侧了下脑袋,T恤上全是中招的蛋汤和油渍,我们几个女孩身上也有多多少少的中彩,全都惊了,瞪向龙七,靳译肯稍后一秒缓过来,没有表情,低头看自己一身的“杰作”,蒋禀从隔壁桌抽了半打纸巾给他擦,整个食堂的学生都在一声集体惊叫后,鸦雀无声地朝我们看,龙七指着桌上的狼藉一片说白艾庭你看好了,这才叫动手,这才叫找你茬,这他妈才叫欺负你!
我被她这一声震得僵住,手指细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