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示施苒私聊蒋禀,打听打听靳译肯知不知道,蒋禀是个糊弄的,反过来向施苒打听我在干嘛。
“我靠,蒋禀开窍了,他喜欢你啊。”
施苒说。
“你别瞎说。”
我说。
那时候我们都以为“龙七和教官寝室独处”这件事,就像“擅自离营”的流言一样,当个消遣话题聊一晚上就够了,晨早阳光一打,新鲜劲头一过,没人会当真,也没人会告诉龙七,但凡嘴过她的人都不会出声。
但我们疏忽了一件事,龙七还有个不成器又热爱打听八卦的嘴碎表哥龙信义,而有人忘记这层亲戚关系,把龙信义拉进群了。
早上晨铃响之前,我们在寝室内各自收拾,龙七的精神恢复了不少,背着手,靠在门口看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学生,我们没怎么在意她,直到出门的时候,她对最前头的我提醒一声:“帽子别忘了。”
我折回去拿,出门时成了最后一个,施苒她们在走廊等我,龙七却突然在我跟前关门,反手上锁,转身面向我,特别干脆特别快,我吓一跳,往后退一步,施苒她们喊她名字问她干嘛,敲门声从试探到连续重叩,我没见过这种情况也没遭过这种招,心里慌,面上镇定,盯着她的眼睛问她怎么了。
“我听到有人说我跟教官关系不一般,说我装病躲训练,还说我经常和教官独处一室,你认识的人多,人缘又好,可不可以帮我去解释一声,教官是陪同校医来看我身体情况的,他跟着了解了情况才好决定我什么时候可以回队伍。”
她边说边往前走,丝毫不在意我快被逼退到撞床铺,话里没特指什么,但我听出了那层“只有你看见了,所以你去收摊”的意思,嘴上客气,行动上有股说到做到的狠劲,有点颠覆我前几天印象里那个她,我说龙七,清者自清,不要去理那点闲言碎语。
她紧接着问:“我可以进群吗?”
“什么群?”
“北番一号自习室。”
我心里头悬了一下:“那个群不是我组建的,我没有权限。”
“那帮我问问组建的那个人,下次我也想抄作业。”
她插着衣兜看着我的眼睛,搞得我心里头发毛,生怕她像社会新闻里那种校暴者,所以点头。
两三秒后,她回身开门,施苒她们一窝蜂进来,她则若无其事地拿我手里的迷彩帽,压到我头上:“下楼集合了。”
全程对话算来也不过短短半分钟,却是我学生生涯最匪夷所思的半分钟,导致我下楼的过程中一直没缓过神,施苒她们也惊了,看我脸色煞白,问了好几次她在里头对我干嘛,我说:“她知道那个群的事了。”
但其实我后来回想起来,重点不应该是这个,龙七留我的动机是让我去还原教官事件,但是她吓到了我,她明明可以正常与我沟通的,偏不,偏要来那么一下,所以那个群被她知道,在我看来是严重过教官事件的。
施苒她们叫了群里活跃度最高的几个人,休息间隙,我们就围在一起聊这个事,龙七明明不在,但所有人的声音都不自觉放低,施苒还让徐艺去打听一下她以前在中学的风评怎么样,越看越觉得像那种乐于在校外结交一堆混子的小姑娘。
中午时,我们都没回寝,在便利店度过了一个午休,施苒她们商量出的一个结果是,都不要理她。
不能让她觉得那样吓唬人是有效的。
龙七在下午集训时归队。集体跑步,她被教官单独喊出来在边上休息的时候,方阵里冒出一阵阵起哄的声音,我在队伍的中间和其他女生聊防晒的事,龙七在边上看着我们,等方阵跑到第三圈的时候,她对教官说话,教官放她加入。
周边的人又笑,施苒说看吧,早说她没那么严重。
我从队伍里回头看她,却看见正跟蒋禀讲话的靳译肯,他百无聊赖侧着脸,嘴型像在问:在笑什么?
我想到给我妈回一个电话了。
电话是结训后打的,龙七在食堂吃饭,施苒陪我回寝室拿了手机。我妈让我形容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时,我说我们寝室所有人只带一个手机,但她要带两个,收一个藏一个。犹豫了一会儿又说她的第二个手机是因为我被收的,我告诉老师的。
我妈安慰了几句,说能沟通还是好好沟通,我知道她挂了电话后就会打去靳译肯那边,但没想到在那之前,她先给葛老师打了一通。
这就坏了,我没想把事情弄到这么大。
葛老师把我叫去了操场跑道,他也刚吃完晚饭,背着手,手里拿着用塑料袋包着的筷子汤匙,看样子是经过这儿的时候接到的电话,挂完就急匆匆招上我来了解事态了。徐艺和施苒她们非要跟着,说陪我,我当时脑袋是懵的,让她们在草坪上远远看。
好在葛老师不像第一次那么严肃,我妈靠着我给的信息联系起了前因后果,早就把具体情况都转述了,他就问了一个问题,有没有动手。
我后脖颈僵硬,半晌不说话,葛老师说别怕,就说,没事。
我觉得不至于,又不想随口敷衍,在脑子里思考怎么回答才能让事态最小化。偏偏葛老师注意到我手腕上的红印子,那天在便利店被货架夹的,但他没有问我是怎么弄的,他就点了点头,喊来不远处的徐艺,让她把龙七叫来。
然后让我去吃饭。
而那之后,我妈才给靳译肯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