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聆换支笔蘸了些,朝他眨眨眼。
观南颔首示意她落笔:“画吧。”
笔锋顺着符纸一路往下,朱砂划过纸面留下丹红的痕迹,不过须臾,复杂的符文跃然纸上,时聆拿在面前吹了吹,对着书上的样子,觉得非常相像。
她将画好的符咒放到季陈辞眼前:“怎么样?”
那纸差点贴到他脸上,季陈辞缓慢收笔,朝纸上看去,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最终吐出三个字:“鬼画符。”
“没眼光。”时聆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他是道士最会画这些,肯定是因为他要求太高,才会觉得画得不好,于是她又将纸反过来,举在观南面前:“师兄以为如何呢?”
观南分出神看了眼,手中的笔没拿稳歪了半分,笔下的“是”字拖出长长的一道。
无言沉默着,像是在想怎样表达才会显得没那么伤人,过了会他还是没忍住,说出相同的回答:“鬼画符。”
“诶?”
时聆又仔细看了遍,这不是挺像的么?
没看出任何毛病,时聆“啪”地一下将符纸甩在季陈辞面前,恶狠狠道:“你说,哪里不对?”
顶着她犀利的目光,季陈辞啜了口茶,从容淡定:“全是问题。”
倘若手边有把剑,她一定要劈了这两人。
哦不,直接把这莫名其妙的幻境劈了。
时聆冷笑道:“比如?”
季陈辞放下茶盏,缓缓开口:“符头上书的是‘敕令’二字,你这些的什么,整?再说这佛咒主事的是佛法僧,你把人家的名字涂成一团像什么样子?至于这符脚么…也不说错,反正就是怎么看怎么怪。”
这佛咒不似道士的法咒,他略通一二但并不精通,只能挑些浅显的错误来讲。
忽而忆起什么,季陈辞小声问她:“不对啊,我记得你会画符啊?”
当时在山洞中,她还借他的纸和血画了张符,用来布招魂阵了,虽然他没看出那是什么符,但居然还挺有用。
听他这般问,时聆抽回符纸悻悻道:“这个么…说来话长……”
其实她平时不怎么用符,觉得这东西没什么效果,不如阵法和剑来得利落,就算是偶尔用,也只是以符纸为媒介,然后直接将法术注入其中,至于上面的符文,那些都是她随便画的。
“算了。”时聆又将符纸团成一团,“我还是去抄佛经算了。”
见她顺势要去拿新的纸,观南的表情欲言又止,过了会他磕巴道:“你…你认真抄啊……”
“知道了知道了。”时聆暗自嘀咕,“鬼佛这老东西打架打不过我,就整这些文邹邹的东西折腾人……”
“咳咳。”季陈辞掩住唇轻咳一声,“我听到了。”
自觉失言,她收声悄然看了眼观南,见他神色如常,像是没注意的样子,时聆这才放下心来。
但下一秒,观南的目光落在季陈辞身上:“对了小七,你怎么对符文这么了解?”
时聆在旁边看热闹,让他装,惹人起疑了吧。
执笔的手微顿,季陈辞面不改色道:“书上看的,街口的书贩就爱卖这些神叨叨的书。”
“是那个长胡子小贩么?他人挺好的。”
观南对这小贩有些印象,明明一天也卖不出几本书,却还是愿意分出小半给他买馒头。
“是他。”时聆将蘸了朱砂笔塞季陈辞手里,话锋一转,“还是你画符,我抄经吧。”
观南也没再深究,又埋下头继续抄经。
时聆信手拿起佛经,随意翻了一页,正准备落笔时,目光却不经意落在下面的话上。
——诸法因缘生,因缘尽故灭。
时聆皱着眉头琢磨片刻,这是说世间万物因缘和合而生,也因此离散,归于寂灭,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聚,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散。
缘生尽灭
皆为虚妄
下意识地将这两句话合在一起,时聆心下微惊,是想告诉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