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班仆役不停的来回报二房的行程;专管传话的小厮婆子犹如脚下生风一般。
“二老爷他们进了坊门了!”
“几位爷去迎了。”
正堂里两位太太坐在上首,姑娘们坐在一侧;俞氏等人坐在另一侧;温华位于末尾靠门的地方。
大太太按了按鬓角;对三太太道,“一眨眼,都七八年了。”
三太太笑了笑,道;“二嫂呀;再有七八年;也还是那个样子。”
大太太一愣;轻轻叹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对众人吩咐道,“一会儿见了面,万不可失了礼数!”
众人忙齐声应是。
温华正琢磨着自个儿带的“见面礼”——二房来得太快太突然,她只从二奶奶那里打听到二房儿女极多,两个已经嫁人的不算,还有两个嫡出的女儿和四个庶出的女儿,唯一的儿子也是庶出。
虽然名义上都是二老爷的儿女,但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嫡出庶出还是不一样……
她看了一眼离大太太极近的大奶奶俞氏和二奶奶杨氏,心想该早些和她们通通气的,不然也不至于这样被动。
又等了约一刻钟,宜信堂外的院子里走进了一群人,约有二三十人,有穿大氅斗篷戴观音兜的,有穿厚棉袍的戴棉暖兜的,温华定睛看去,站在前面最中间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盛装妇人,她微微有些发福,盘着高髻,一左一右两个女孩儿,头戴观音兜,和妇人围着一样的绸面斗篷。妇人笑容满面,脚步十分稳健,身边围了六七个丫鬟,身后还另有几个年纪小些的女孩儿,有自己走的,还有被乳娘抱着的,再后面跟着的是十来个伺候的丫鬟和媳妇子。
大太太和三太太迎了过去,一个叫“弟妹”,一个叫“二嫂”,好不亲热。
显见得这位就是二太太了。
二太太松了手,退后一步就要行礼,大太太忙架住她,“这些年不见,怎么多礼起来?”
她被大太太拦着,倒也没再坚持,顺势站直了身子。
三太太便要跟她行礼,二太太忙道,“弟妹太多礼了!”等她去拦,三太太已经拜下去了。
行了礼,三太太起身,笑道,“大嫂拦着,是心疼你,我这是‘礼多人不怪’!”
二太太笑了两声,“弟妹,你这张嘴啊,我可是甘拜下风!”
大太太左手二太太,右手三太太,“好了好了,进屋说话。”
温华暗自好笑,看看众人,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便也垂下眼睛作鹌鹑状跟在嫂嫂们后面进去了。
进了屋,骤然就热了起来,颜家早早的烧了地龙,在屋里穿件薄袄也就够了。
有丫鬟伺候着,二太太和她的女儿们卸下了挡风的观音兜和斗篷。
二太太先把自个儿亲生的两个女儿拎了出来,“这是惠英,这是惠兰。”
两个孩子里,惠英明显年纪大些,已经微微显出少女的身形,圆润的脸庞上了薄妆,虽然五官平平,但她一站出来,还是令人眼前一亮——胸前挂的一副金项圈锁至少用了二十多颗珍珠,每颗都有指甲盖大小,一水儿新的郁金皮裙和胭脂红的金绣潞绸袄虽然不是京城新时兴的样子,却也不是寻常人家置办得起的,她个子高,过于华丽的装扮衬得她仿佛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一般,一旁的惠兰也是差不多的打扮,只是衣裳颜色不一样,金项圈锁上用的是品色极正的红珊瑚。
温华忍不住瞥了两眼二太太身后站着的几个年纪小些的姑娘,她们穿衣打扮相对来说“简朴”多了,和大房三房的几位姑娘相似,只是普通的绸缎裙衫,衣裳样式和头上插戴的首饰也寻常,若是细看的话,相貌上倒是比两位嫡出的姑娘更出色些。
“这就是惠兰?唉,当初你走的时候她才几个月,如今都长得这么高了。来,这是伯母的一点儿心意,姑娘们大了,该好好打扮打扮了。”
大太太给了惠英和惠兰一人一对镶珍珠的金镯子,对二房庶出的几个侄女儿一人给了个荷包,不知里面装的什么。
惠英和惠兰假意推让了两回,就谢过收下了,她们的妹妹也跟在身后谢过了。
三太太送惠英和惠兰的是镶了碧玺的银通草,宝石虽然不大,却胜在做工精致颜色好,给庶出的侄女们也是一人一个荷包。
三太太道,“惠英也有十三了吧?”
二太太扑哧一笑,“正月里的生辰,弟妹忘了?比你家惠珠早两天生的。”
三太太笑了,“一转眼,前几天还抱着你腿撒娇的小人儿,就变成大姑娘了,真是岁月催人哪!”
惠英和惠兰又依次向俞氏等人行礼,俞氏送了两枚玉佩,杨氏送的是两块精绣的丝帕,方氏送的是两只荷包,里面不知装了什么,刘氏送的是两只玉管笔,阚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拿出了一对沉甸甸的银镯子。
温华想着自己准备的还不算太寒酸,就瞧见年纪小些的惠兰颇为不屑的撇了撇嘴角,将视线转向了自己,心下一动,抖了抖袖子,把左手腕盖住,露出右手腕上两只水晶玉兰的手串,“这两只手串虽然不值什么,却是请隆福寺里的大和尚念过经的,送与两位妹妹玩吧。”
隆福寺是京城附近的一座寺庙,虽不像护国寺那般宏伟,但难得占了个好山头,一年四季山泉不断,夏季清雅幽静的莲池和冬季漫山遍野的梅树更是吸引了不少文人雅士,来到京城以后,她打着上香的名头去过两次,倒是春桦嬷嬷,不知打哪儿听来的说隆福寺的菩萨灵验,还特意去那儿供奉了长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