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阿牛这一说,周围人的眼神纷纷看向陆隽。
“走吧。”陆隽轻声说。
陆隽低下眼帘,取得这样的功名远远不够,但至少向前走了一步,他不否认,自己如今贪图功利,急于求成。
若他要孑然一身地过,是可循序渐进。像老师所说,一辈子老实本分地领俸禄,做地方官。
陆隽不愿做老实本分的人,抑或者说,他本身便不是淡泊名利的人。
春风和畅,城中有不少百姓走动。天变暖了,脱去臃肿碍事的棉袍,逛街游玩的妇孺也随之多了。
贡院邻边的街巷有四五家茶楼酒肆,吴阿牛跟陆隽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着。
“隽哥,”吴阿牛摸不着头脑的问,“咱们去哪家酒楼”
他对金陵城的酒楼客栈不熟悉,算起来,隽哥在金陵住了也有几个月了,应该晓得哪条街有酒楼。
陆隽道:“去茶楼。”
“茶楼”吴阿牛扯了扯唇角,说:“隽哥什么时候喜欢吃茶了。”
虞雪怜在竹影斋订了一间厢房,她于巳时洗漱梳妆,从府邸赶过来。
“娘子,陆公子到了。”金盏站在窗台前,笑道,“那吴公子也在。”
虞雪怜坐在茶案一旁,掩面抹去因呵欠流的泪花,说道:“可以泡茶了。”
厢房备的东西齐全,她洗干净手,按着母亲泡茶的步骤去做。
“娘子要亲手给陆公子泡茶吗”金盏关了窗户,说道,“奴婢多嘴问一句,陆公子和……娘子是朋友”
她伺候娘子的时日虽不及良儿,但今日娘子约见陆公子到茶楼,单独带她一人来,只看这一点,娘子对她是不藏事的,是以金盏不怕虞雪怜生气。
“是。”虞雪怜提袖把茶叶放入壶中,说,“可还有要问的”
“奴婢没有要问的了。”饶是金盏有一肚子的疑问,却不能往深处去问了。男女之间左右不过那回事,陆公子好歹是书生,应不会做出有损娘子名节的举止。
房门叩叩地响了,金盏前去开门。
吴阿牛对金盏有几分印象,见了她的脸,傻笑道:“姑娘,真巧,你也来喝茶。”
话罢,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金盏是伺候虞姑娘的小丫鬟,然后惊喜交加地看向陆隽。
他惊的是隽哥竟主动来找虞姑娘了,喜的是——隽哥跟虞姑娘的关系亲密了,吴阿牛不禁笑出声,说不准明年就能喝到隽哥的喜酒。
他们二人落座,吴阿牛照旧有道不尽的话,挑着极重要的事讲:“虞姑娘,我和隽哥刚看完榜,隽哥的名字在榜首!”
“陆公子得了会元”虞雪怜将茶杯递给陆隽。
吴阿牛则一口饮尽杯里的温茶,说:“正是。”
金盏暗暗讶异,偷偷打量着陆隽,娘子的眼光果然不差,即便是个书生,也是个顶拔尖的。
她的思绪被虞雪怜的声音扯回,“金盏,你去问问小二的,我要的那一碟红豆糯米团,怎么迟迟端不上来。”
金盏应道:“奴婢这就去催他。”
“姑娘等等我。”吴阿牛斯文地擦掉嘴角的茶渍,道,“我初次来这茶楼,你带我看看他们都做什么糕点,我买些配茶喝。”
房门咣当一开,旋即紧紧地合上。室内的茶雾白茫茫,湿漉漉的,水烧得滚烫,像是吃饱的鱼,在茶壶里边跳跃碰撞,喷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