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不是真正的你,”魏今朔说着,唇角的笑意不断加深,可眼中的杀意也不再隐藏,“但我觉得还是把你杀了以绝后患最好,不然我怕再继续下去,我也舍不得了~”
听着明明是情人缱绻的语调,可却句句都透露着刻骨的恨意。
“白随,人间太苦,世道人心险恶,你,不适合活着。”
魏今朔手往下,一把扼住了秦随修长却泛着病态白的脖颈。
一直听不懂魏今朔在说什么的秦随:“?!”
如果可以说话,他肯定要怒怼对方一句“想杀我就直说,何必惺惺作态”。
掌心传来那急剧跳动却又无比脆弱的脉搏,魏今朔感觉只要自己再用一点力,便能结束眼前人残败的生命。
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能一息解决的人,他却迟迟没有下杀手。
明明,他杀他压根不需要亲自动手,只需一个念头便可。
窒息如死神般降临,求生的本能让秦随用力去掰魏今朔钳制自己的手。
可直到少年人手背被他抓出道道血痕,他也未能让少年撤掉一分力。
他艰难汲取着稀薄的空气,面庞因窒息而逐渐变得通红,脸颊上忽有热流滑落,覆目的白绫再一次被暗黑的血泪染红。
一滴血泪落在魏今朔绑在腕间的秋雨烟波样式的抹额上,雪白的带子多了抹刺目的红。
不知是血泪浸染的原因,还是为何,秦随覆目的白练上竟出现赤金色的秋雨烟波花纹。
是同魏今朔抹额一模一样的秋雨烟波纹。
血泪滚烫,烫红了魏今朔的手背,烫得他手中的力道骤然一松,心海泛起了层层涟漪。
“嗬嗬嗬~”,终于挣脱禁锢,得以呼吸,秦随大口喘着气。最是灵敏的听觉,此时却只能听到令人发慌的耳鸣声,他对外界的感知急剧降低。
所以他没听到魏今朔都说了什么,不过估计听见他也只觉得这人真的病得不轻。
因为——
魏今朔说:“白随,何苦求生呢,活着也只会更加痛苦不是……你,会后悔的。”
魏今朔沉默看着眼前痛苦求生的人,看着白绫上的赤金纹渐渐消隐。
最后,他闭了闭眼,面上的嗜血戾气散去,眼尾的金蕊红梅也悄然淡化,化作一抹鲜红的小痣。
方才还凶神恶煞要夺人性命的魏今朔昏倒了,就倒在秦随身旁。或者说,是魏今朔将身体还给了江浸月,昏迷的江浸月倒在秦随身旁。
刚从葬花茔外围,将被困于金鱼草怨灵中的易慕夕捞回来的江夜雪,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
“咳咳咳……”秦随背靠竹墙大口喘息、咳嗽,脖颈上是明显的青紫掐痕,左肩血流不止。而江浸月则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江夜雪:我就离开一会,有必要又弄出一个烂摊子来给我收拾!
然后,还没等他想明白眼前这副画面中的两人是怎么弄成这样的,他就被身后人撞个踉跄,直往旁边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莫名被撞的江夜雪:“……”
见江夜雪黑沉的脸,“南流景”默默撤回想扶人的爪子。
江夜雪心情很不好,但是有火无处可发,只能冷着张脸上前去瞧瞧究竟怎么一回事。
那个向来傲娇恣意张扬明媚的易二公子,如今却一副颓然之态,充满血丝的眼一片死寂,唯有在看清秦随时才有了几分神采。
走近了,更近了,他却畏惧了、退缩了。
眼前人,是陌生的,却又是熟悉的。
易慕夕望着眼前人,却难以发出任何声音,攥紧的手心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肩头不住发颤。
眼前这个又盲又哑,相貌被毁,身上没有半点生气的残废,怎么可能是他记忆中那个天资卓绝,生于俗世却不染俗世的秦随。
眼前人怎么可能是他呢?!
可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告诉易慕夕,他没有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