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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他的承诺（第13页）

“反正不管什么原因，结果不都一样吗？”路曦道，“昨天和你说的时候你不同意得好好的？怎么今天还反过来生气？”

盛之行没吭声，但路曦仿佛听见他冷哼了下，过了好半晌，他才语气不太好地道：“做不到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说的好。”

路曦抿了抿唇，本来心里是理亏的，但不知为何听他这么讲，总觉得有股无名火起，她咬了咬牙，回嘴：“说得好像你没这样过似的。我不都跟你学的吗？”

在怼他之前，路曦还没想过自己会说什么样的话，直到话真的说出口了，才恍悟自己在耿耿于怀什么。有些事情分明过去了，但翻阅回忆时还是会最先涌出，路曦愣愣的，像是才反应过来，一下就攥紧了手心。

盛之行显然听懂了她指的是什么。

因为他也愣了一下，随即表情慢慢地沉下了。他看着她，滴着水的下巴渐渐紧绷，像在憋着什么情绪，好不容易才终于忍住。

“是，你跟我学的。反正不再骗你的承诺是我给的，你不需要对我诚实。”

路曦有点呆住了。

但呆住之后心里又有源源不断的愤怒涌上来，他这种语气、这种神态是什么意思？路曦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她有点负气，手一舀池里的水就往他脸上洒：“话是你自己那么说的，又不是我逼你的，你气我干什么？想反悔你就反悔啊！”

盛之行被水泼得偏了偏头，伸手把烦人的水珠抹掉。路曦已经撑着手准备爬起来，心下还气着，嘴里愤愤道：“我真是吃错药了过来找你！”

她起身想走，左腿刚想踩直，右脚踝却忽然被一双冰凉中带着温度的手给拽住了。那手的速度尤其快，在按住她之后便忽地一用力，向上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臂。路曦甚至连惊呼都来不及，身体就重重往下倾去了。

她喊不出来，因为掩面而来的是冰凉凉的泳池水。

大概不会游泳的人对漫无边际的水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哪怕站直了水位只到肩膀，落水的那一刻都会因为害怕溺毙而腿软。路曦没有呛到水，但瞬间的寒冷和无力将她吓得浑身颤抖，她只能抓住那根唯一的稻草拼命喘息，而在终于回魂之后，才发现这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真正害她不浅的人。

“你神经病啊！”

路曦一双眼睛都红了，狠狠捶了盛之行一拳，她半点力气都没省，像对待仇人一样使劲。盛之行没有反应，只被迫顿了顿脚步，然后继续走，直到将路曦的背抵到了泳池边沿。

路曦这才发现，她现在几乎是以一种完全挂在盛之行身上的方式待在泳池里。

刚才他们一人在水里一人在岸上，路曦没有太注意，现在靠得这么近了，才发现他根本没穿上衣，只有一条差不多到膝盖的短裤。她吊在他身上，腿环着他的腰，上身贴着他的胸膛，哪怕有自己的衣服阻隔，也觉得他身上的温度似乎能透过池水和布料，一分不减地燃烧到她这里。

路曦慌乱地别开眼，想将手从他脖子上放下，但盛之行却紧了紧圈在她腰上的手，打断她的动作：“怎么，不害怕了？”

路曦就这么被迫扭过头直视他，因为身高的问题，他们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平视过对方。他漆黑的眉毛和浓密的睫毛上均挂着水珠，眼里隐隐还有她的倒影。

“你让我上去！”

路曦推他，但背抵着泳池无处可去。她不知道盛之行今天晚上发什么疯，好好的，莫名其妙的，突然就开始跟她生气。

“快点！”路曦已经急得开始扯他的头发了，“快点让我上去！盛之行！”

“行。”盛之行松了松手，“你想怎么上去？自己游去扶梯那里？还是直接在这儿撑着跳上去？”

他像是真在征询她的意见，边说边要放开她，路曦一听就知道他是故意的，他分明知道自己没法跳上去，也根本游不到扶梯那里。

“盛之行！”路曦见他真的要松手，吓得赶忙紧紧圈住他的脖子，人又不争气地往他那里靠，再顾不得羞耻和不自在什么的了，但拳头还是捏着，恨不得找机会朝他狠狠打下去。

她不动了，盛之行也就停了放手的动作。泳池很快又恢复宁静，昏暗灯光的照射下，只有两个人在水下静静地互相靠着，连呼吸都很轻微，像是怕会惊动这片刻的温存。

他身上真的很热，路曦偏过头，大概下水久了，她早就不觉得冷了，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腰上。她很怕痒，但对他的手却没有躲避的迹象。

大概过了那么短短的几分钟，握着她腰的手开始慢慢往下。路曦抬起头，看着盛之行垂首在她大腿处使了点力，她也有所察觉般，一只手还环着他，一只手就往后伸，直到撑住了泳池边沿，就感觉整个人被往上一抬，然后终于坐到了实地上。

出水时有些冷，她抖了抖，放开了盛之行。盛之行没有要上来的意思，看了眼她，淡淡地说道：“椅子那里有浴巾，你擦一擦，等会儿回去记得洗热水澡。”

路曦才没管什么浴巾，低头问他：“你还要待在这儿？”

“嗯，再游一会儿。”盛之行转回身，“你回去吧。”

路曦一咬牙，拉住他手臂：“盛之行，你到底在气什么？”

他没回头：“我没生气。”

“你没生气？你没生气你不理我？还拉我下水？”

她抓着盛之行不放手，他想走也走不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转回身，看着她：“路曦，在你来找我之前，我或许有生气，但你来了之后，那些气就没有了。因为我确实没有生气的理由。承诺都是我给你的，什么事都等着你也是我自己愿意的，但你别低估我，‘后悔’这种词不要随便套在我头上。至于其他……你说得对，我今晚大概就是发神经了。你回去吧，再待在这里，明天很容易感冒的。”

他平淡地说完，然后轻而易举就挣脱了路曦的手，身体一沉，又进入了水中。路曦怔怔听着他的话，感觉浑身都有点僵硬，又开始在发抖。

而这发抖，早已并非因为寒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