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围裙带绞在腌鱼桶边缘晃荡,眼角已经湿润了起来。
“非走不可?国会的老爷们真会纵容那群疯狗继续撕咬下去?”
林恩的指节无意识摩挲着案板边缘的刀痕——这痕迹是两年前讨债人用砍刀留下的。
“这世道最多十五年就要变天,婶婶,普尔思的战争齿轮早晚会重新开动,碾碎的也只会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的骨头。”
辛西娅的旧围裙此刻正挂在腌鱼桶沿,像面投降的白旗:“三十年后”
剁骨刀“咚“地劈进橡木砧板,冻肉碎渣溅到围裙上:“等你在新大陆讨了老婆生了崽子,还能记得这门帘是往左掀还是往右扯?”
林恩的指节叩响冷藏柜的铜把手:“吧台第三块裂痕下埋着老爹的烟斗——”
他扯开领口,就看到锁骨处有一块酒樽刺青:“等这纹身传给儿子或孙子的那天,就是回阿克曼酒馆重挂招牌的日子。”
辛西娅突然转身搅动汤锅,蒸腾的雾气模糊了她通红的鼻尖:“小崽子翅膀终究是硬了”
她舀起勺滚烫高汤淋在牛排上:“滚去新大陆前把地窖那桶黑麦威士忌搬走!省得老娘每次擦酒柜都想起你个没良心的小混蛋。”
冷藏柜的嗡鸣声中,林恩瞥见案板裂缝里卡着半片发黄的相纸——那是年仅八岁的原主踮脚擦吧台时,辛西娅用老式相机拍下的画面。
对他来说,这只是一间想卖就卖的酒馆,但对辛西娅大婶而言,这里是她半生血汗浇铸的锚点。
蒸汽钟敲响整点时,酒馆的门帘被不同行业的衣角掀起又落下。
码头工卷着海腥味争论暴徒能撑几小时,会计夹着公文包痛斥《自由宪章》被焚,林恩还不忘将加料的黑啤酒偷塞给熟客。
林恩擦拭着吧台一遍又一遍,心神一直都放在储物空间内翻开的《超凡基础启蒙》。
时间就这么翻过了平静的两天。
1月28日,周二,晚上9点。
当林恩照常送走最后一名醉醺醺的酒客后。
他旋紧蒸汽压力阀的泄气栓,将歪斜的橡木椅腿与地板上三十七枚烟头收进铁皮桶。
接着卧室的煤油灯下,四个小时的冥想又让人神清气爽,《超凡基础启蒙》的书页继续被一页页翻开。
直到晨雾又一次渗进窗缝,后巷的野猫还在撕扯着昨夜客人遗落的烟熏鲱鱼。
铛——
傍晚六点的钟声穿透橡木百叶窗时,海关总长克莱门特·博伊的镀金桌面上,平铺着一张炭笔速写人像。
管家躬身立在桌前,脊柱弯折的弧度精准如量尺。
“老爷,提取芬娜灵魂刻录的信息显示,是他杀了芬娜,暂时不清楚当时在历史残影中还有没有其他”
而克莱门好似特并不关心这些,食指关节叩击画中人的眉心截断了对方的声音:“他是谁?”
“还在查,但既然此人曾现身历史残影,目前肯定还在东泽港!”
哗啦——
克莱门特突然挥臂将画像扫落桌面,画纸擦过镶铜桌角的博伊家族纹章:“我不管这只蛆虫是谁,我只想要胶片!!”
飘落在地的画纸上,赫然是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全身素描像。
灰呢大衣裹着176厘米的瘦高身形,鹿皮靴沾着东泽港特有的码头铁锈,马裤膝盖微微褶皱。
以及正完整占据素描像的头部位置的那张脸,在鎏金壁炉的火光映衬下苍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