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鲜亮丽的女孩子,像和其他的流浪歌手一样,抱着吉他,她的脸被冷风吹得泛红,长发凌乱,却没有去捋动,低低敛眉,又黑又长的眼睫折落的阴影似是安静的蝴蝶。
她没有唱歌,就是这样一首接着一首的弹。
偶尔有路过的人被她吸引,驻足看了很久,到了最后,在大哥的碗里丢了几张纸币。
方知漓觉得自己全身的感官都被冷风堵住了,耳边是呼呼的寒风,鼻子被冻红,孤寂随着冷意直冲冲地忘往骨头里钻,仿佛成了不会思考的木头,又或者,是雪人。
被别人堆砌成的雪人,没有围巾,没有帽子,没有萝卜鼻子,只有干巴巴的身体,她很想说:嗨,能不能给我穿件衣服,我好冷啊。
可她找不到是谁堆砌的她。
路过的人只是看看她,不会带她回去,就连妈妈也不回头找她。
她好像快要融化了,流浪的小猫都有地方可以躲避,只有她没有。
大哥的手里还有个口琴,和她搭配着完成了好几首曲目,许是因为她的容貌太过出众,驻足的人很多,他这一晚上赚了不少。
连着弹了好几首,方知漓停了下来。
大哥还以为她是玩够了,热情地说:“妹妹你挺厉害呀,但我看你这打扮,是不是离家出走了?”
“你说说你,家里人该有多担心,这钱你——”
“我靠,怎么流血了。”
大哥看着她流血的手指头,吓了一跳,慌张地找着纸巾,耳边传来很低很低,甚至比雪粒还要轻的回答:“没人担心我的。”
他看到身边这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就这么淡漠地看着自己流血的手。
“你这孩子,别赌气,哪有家长不担心自己孩子的。”
他找出一包纸,因为觉得自己的手脏,没有拆开,直接整包给了她:“来,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哭一场,哭完这一包纸,一切都过去了。”
冷着脸的少女瞥了他一眼:“我才不可能哭,哭一点用都没有。”
“不能这么说啊妹妹。”他发现这姑娘和他碰到过的小孩都不太一样,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纯真,冷冷的,望过来的眼里也透着执拗的,偏执的倔强。
“哭不一定代表要解决什么,如果遇到什么难过的事,就用眼泪来发泄。”
“发泄能有什么用。”
“能让你不要一直憋着啊。”
他翘着腿,和一个陌生的女孩子,望着不远处的黑夜,笑呵呵地说:“既然老天不经过你的允许,让你遇到了不开心的事,那就请允许自己有掉眼泪的自由。不开心的哭,幸福的哭,喜怒哀乐恨,有情感,才不会让你的灵魂枯萎。”
方知漓慢吞吞地擦着手,撇嘴嘀咕:“你该不会是什么哲学家吧。”
大哥哈哈一笑:“确实有这个梦想。”
方知漓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好几个喷嚏,也是此时,面前落下一道阴影。
气质倨傲冷漠的男生就这么居高临下站在面前,狭长的黑眸不带任何温度地睥睨下来,他的声音带着凉薄的冷意:“不接电话,是耳朵聋了还是傻了?”
大哥察觉到他语气不善,还以为是方知漓的家人,替她说话:“你妹妹心情不好,都差点哭了,你别凶她呀。”
孟嘉珩就这么冷淡地扫了他一眼,随后收回,看向那道狼狈的身影,方知漓没有理他,放下吉他,和大哥说:“那我就先走了,祝您开心。”
大哥瞅了眼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是心善地多嘴了一句:“别和你哥吵架,这位小兄弟你也是,别凶妹妹——”
“他不是我哥。”
她甩下一句话就走,裹着厚棉袄的背影像一小团糯米糕,长发被风吹得凌乱,头也不会,走得很快。
倔脾气的糯米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