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秋荻不断来回:“你是说他们用了轮转珠,我从未听过这个东西。你们呢?”
另外两人摇头如拨浪鼓。
林斐然却没有思索沈期的事,从方才几人的谈话中,她不断回忆夺舍那几日发生的事,想到了另一个细节。
轮转珠是密教给的,由丁仪出手,帮助人皇不断夺舍,再以此炼化珠子,而珠子最终要回到密教。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其实并不像是一方许愿、一方实现,更像是通力协作。
假如丁仪的目的是为了让凡人能够修行,而密教与他目的相同……
难道他们也是为了让凡人能够修行?
这实在说不通,林斐然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此时身体又虚,脑子开始转,其余地方就没精力再动,她便放下橘子,专心思索。
在其余三人的讨论声中,她先是坐着想,随后太累,索性趴在桌上,她在此期间还抽空想了下,都说了这么久,怎么如霰还没来。
她抬眼看向状似静止的雨幕,沉暖的火光在眼前跃动,一动一静之间,只觉得眼皮沉重。
上一瞬还在思考,下一刻就闭上了眼。
另外三人声音一顿,一同转头看去,林斐然双手规矩地交叠在桌上,一头乌发散开,下颌垫在手臂处,就这么安静地睡了过去。
张思我忍不住道:“她上一觉睡了三个月,这一次不会又许久不醒罢?”
李长风摇头:“师祖说了,灵脉已经完全催发,她不会有事的,顶多就是在修养好之前有些嗜睡罢了。”
“我带她回去睡。”慕容秋荻擦了擦手,准备把林斐然带回房内,手刚碰到她的肩头,便觉得有些不对。
三人察觉到什么,同时起身站在林斐然身前,向外间的雨幕看去。
只见一道玄白交错的身影立在雨中,雨珠从他身上轻巧震开,又氤氲出一道淡淡的水雾,如缥如缈,看起来十分不真实。
他的确也没有动作,只是那里,静静看着趴在桌上的那道身影。
“怎么不动?”谢看花从他身后的雨珠中走出,“她先前都睡了,现在又在院中,估计来在这里等你的。”
张思我拢袖看了片刻,索性抬手碰了碰林斐然,低声道:“醒醒,你等的人来了。”
他其实还想问,就这么隐瞒死讯过了三个月,她想好怎么和他解释了吗,但没能问出口,林斐然这么趴着,一动不动,十分酣畅,乍一看倒像是偶人。
张思我与如霰也算相熟,虽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也知晓他心中此时必定波澜起伏,他立即开口解释:“这可是活的,只是睡得太死了。”
弥漫的水雾中,如霰的身形微动,看起来像是幻影游动一般,但下一刻他便到了小亭内,水珠簌簌落下,霎时便浸湿足下半片青石。
见状,张思我等人也不再停留此处,寻了个差不多的理由后便匆匆离去,亭中很快只剩他们二人。
如霰只是站在一旁,没有动手触碰,目光晃动间,他看到了石桌上放着被烤得软烂的橘子,大多堆在她手边,其中四五张橘皮被剥下,整齐地叠在一旁,橘瓣却不见踪影。
整齐理好吃过的东西,是她顺手的习惯,指尖也染有一点颜色,但只在拇指和中指,是她独有的动作。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些,人就在眼前,他却想要靠这些细节来辨认身份。
一阵风吹过,是寒凉的雨夜之风,他却无感于这冷意,只像是被唤醒一般,指尖微动,抬起的手在半空顿了片刻,最终轻轻落到她的后颈。
那是他最熟悉、最亲近的地方。
是温热而柔软的。
她的“尸身”被他留到现在,夜夜同眠,却仍旧冷如寒铁,硬如霜木,向来温暖的人,竟也需要他这样淡凉的身体去捂热。
他日日为她梳发调护,发色却仍旧日渐枯黄,不如此时顺亮。
他的脊背终于弯下,一手从后揽着她的左肩,缓缓俯身靠近她的面容、靠近她的唇鼻,他夜夜如此,却从未得到过回应,但现在,呼出的气息绵长而沉韵,一下又一下地拂过他的手背,吹过他的唇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