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零落聚着几个修士,他们并不急切,反倒十分谦虚,一个一个上前破关,又好似恢复第一夜的谦怀之风。
沈期忽而笑道:“这又岂非另一种‘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泡棠向来清冷的面上也浮起些笑意,只是这笑容下仍有些担忧之色:“罢了,先将花令取了再说。”
沈期虽然体弱,脑子却并不笨拙,泡棠更是两者俱佳,二人凭着这份破关之法,即便不去拥堵之处,专行难关,一路上也过关斩将,势如破竹,节节拿下。
不止是他们,但凡是有些实力的修士,配上这份破关之法,简直是如有神助,几乎是一刻钟便能拿下一枚花令,相较于先前的屠杀之法,此时显然更快。
天幕之上的名榜变动得越发快速,渐渐的,不少先前位于前列之人都被挤了下去。
城内一时间局势大变,由破关者与屠戮者,变为纯粹的破关与械斗。
纷争只平息不到两个时辰,便又躁动起来。
沈期与泡棠路过某处时,忽而听到院中传来兵戈之音,二人随即行至门边向里看去。
只见院中坐着几位幼童,神色乖巧,面含微笑,在他们身前,正有几个修士冷脸相护,对院外几个修士拔剑相向,不许他们越入一步。
如果没有记错,那几位幼童便是此处的花农,守着牡丹花令。
沈期见状蹙眉,不由得上前道:“几位道友,若无法破关,东市街角便有文然写下的破关之法,又何必对几个孩子兵戎相见?”
泡棠抱剑上前,虽未言语,但眼神却也冷了不少。
那几位被拦下的修士面露委屈,连声辩解:“误会!道友,完全是误会!我们并非要动手,而是看了文然的破关之法,到此处来取花令的,可谁知这几人霸道非常,非但不让人上前破关,还拔剑相向,天理何在!”
泡棠眉头微蹙,转头看向对面几人,只直直走向几个幼童,但行至中途,却被一柄长剑拦下。
她侧目看去,淡声道:“诸位,当真是要阻人取花令?”
几人不言,后方修士大声道:“你看,绝不是骗你们,他们就是霸道至此!”
“这不是霸道,这叫无赖,平生最烦这样的人!”
泡棠二话不说,直接拔剑出鞘,刃光一闪而过,却又如同翻波起浪一般,一剑三折,恍惚间,似有巨蛟翻波而过,霎时间将几人刺来的长剑尽数翻落在地。
她目光微凝,剑光毫不犹疑突刺向前,刹那间,一阵隐香飘过,硕大的牡丹落于其间,重叠繁复的花瓣层层绽开,每开一瓣,便将她向后推出半米,不出一息,泡棠人已至院外。
牡丹绽,国色倾,层层叠落,香雪尽隐。
牡丹花令并不伤人,却固若金汤,叫人无法突围靠近。
一旁的修士立即上前,不无抱怨道:“就是这般,他们看守牡丹花令,不叫人夺取,自己却频频上前破关,于是手中花令取之不竭,生生断了我们的路!”
沈期又问:“莫非每一处牡丹花令都被如此看守?”
另一个修士回道:“原本不这样。”
原本并非如此,众人得了破关之法,有了希望,便都开始取花令,起初倒是十分和谐,只是时间一长——其实也不过一个时辰,便有人觉得不对。
“关卡有难有易,没本事的便去挤那容易之地,有本事的就到难关去松松气,可哪会处处容易,有的人即便是拿着破关之法,也囿于自身无能,难以如法炮制,过不了关,便开始咒骂起文然——”
沈期眉头微蹙,原本就圆的鹿眼满是不解:“骂她做什么?关她何事?”
那修士叹气:“确然不关她的事,他们也只是借此泄愤,掩盖自身无能。”
泡棠已然起身,拍了拍衣摆尘土,冷声道:“飞花会的本意,便是从诸多修士中选出八十一人入谷,再从这八十一人中选出十位上剑山,原本就是能者居之。
如今文然给出破关之法,倒是摊平不少人之间的差距,已算尽力,难道还要她手把手带过不成?”
即便没有文然的破关之法,能者依旧可以破关,只是要慢上一些,但有了这套法门,原本无法破关者也可拿到不少花令,故而泡棠实在不解,他们到底有何不满。
若当真不服,何不直接抓住满城游荡的圣灵,质问他们为何不能人人都进,不过是不敢罢了,便将气都撒到一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