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霰正埋首在她颈间,细微的呼吸拂过,带着他原本就有的凉意,一时令人难辨是否是寒气。
“如霰,你觉得冷吗?”
他的体温一直都不算高,林斐然此时也分不清到底是寻常的凉意,还是溢出的寒冷。
听到几人的对话,如霰睁开双目,勉力伸手搭上自己的脉络,片刻后,双唇微动,虽然没有出声,但却借阴阳鱼之力,将心音传给林斐然。
“这不是寒症,我诊过他们的脉,我与他们脉象不同,也不觉得冷。”
林斐然将他的话复述一遍,梅姑纳罕道:“那这些寒气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天行者修行之后独有的?”
林斐然静心聆听如霰的回答,随后沉声道:“他说不是。”
就在这时,天幕中再次滚过一道闷雷声,这与寻常的雷声不同,显得十分干涩与刻意,就像是特意提醒她一般,下一刻,林斐然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说过,我什么也没有,除了这些攥着的这些生灵之命。
眼下,我将我的筹码摆出了,你若答应入局,他的命尚且还能在赌桌上,若不答应,以后出现的便不是这种佯装的寒气了。
相信我,即便他是神游境修士,也不可能摆脱寒症。”
林斐然低头看向如霰,他解释过后,便阖上双目,倚在她颈间休息,周身仍旧萦绕着破境后的微光,但人却没有半点破境后该有的活力。
“啊,既然是要引你入局,那筹码自然还得再加,对吗?”
这道略显惫懒的声音仍旧未停,正自顾自地说着。
“看到那方冰柱了吗?”
林斐然立即抬眼看去,众人乱斗之下,术法灵光四散,在这一片纷呈中,那方冰柱便显得尤为静谧与悠然。
“既然见过神女宗的人,你应该也猜出来了,这方冰柱的确是我催生的,缘由我不会同你说,但可以告诉你,大约还有半个时辰,它就能抵达最东处,吞没金阳——”
带来永夜。
不必道主开口,林斐然便替他补足了接下来的话。
师祖离去数日,方才辗转而回时,带给她的正是这个消息。
此前,众多宗门修士盘踞北原,钻研许久,终于得出这样一个令人惊骇的答案,但在他们看来,这方冰柱并非吞没,而是遮蔽。
也正因如此,他们才夜以继日地追袭在后,试图阻下冰柱,但终究无果。
那方冰柱不受灵力术法侵扰,脱离了灵力的修士,其实也与凡人无异,除却追赶之外,竟然再无其他办法令其停下游移之势。
“人族真有意思,竟然将它取作天罚之物,在许多年前,还日日朝拜,献上猎物,求取天道的宽恕……小慢慢,人族这么有趣,你说,永夜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道主的话语点到此处,没再继续,转而道。
“你若是入局,我可以让它停留一刻钟,不管你能想出什么样的法子,就这一刻钟的时间。”
眼前兵戈不止,淡凉的呼吸犹在耳畔,湿厚潮闷的空气浸透他的话语,随着雷声一同在天际炸开,化作一道苍白的电光,瞬时照亮此方,照亮每个人的神色。
周遭山谷之上,些许误闯至此的百姓正悄声后退,不敢惊动任何一人。
林斐然似乎也陷入同样的寂静之中,此方天地唯有她一人,金白的电光不断在眼底积蓄闪烁,只等她出口,然后落下判定的一瞬。
“我与你赌。”
轰隆一声,汇聚的雨云被侵蚀而来的夜幕掩盖,却又倏而被电光照明,在下方投出一片沉淀厚重的阴翳。
道主并不意外地朗笑出声。
“小慢慢,这才是环环相扣的连环套,毕笙他们总以为能趁今日之势能将你拿下,要你应劫而死,可我实在太清楚了,像你们这样的人,只凭寻常之法是杀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