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澜长长吁了口气,将所有情绪压回心中,双手却缓缓握紧:“你寻了三个月,心中应当比谁都清楚,人死不能复生。”
如霰目光微顿,随后取出一块锦布,拭去她面上的湿意,没有言语。
“我之所以能留在此界,是朝圣谷诸位圣者合力为我留下一缕神魂,让我能够寄居于剑中,但这只是一道灵体,我在十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既然无法久留,又何必让她再经历一次丧母之痛。”
如霰看着林斐然,即便在咒言中睡去,她仍旧会不时抽泣。
他默然许久,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抱着林斐然起身,又放出夯货,待它衔起沈期后,这才转身向外走去。
“先离开此处罢。”
……
林斐然是在一道刺目的光线中醒来的。
现在应当是永夜才对,这又是哪里来的光?
她有些疑惑地睁开双目,向四周看去,发现自己正躺在床榻之上,四周垂着床帏,其上绣着飞羽,中间正挂着一枚极亮的明珠,珠子散着淡淡的暖意,如同日照一般。
光正是从这里来。
一道轻缓的呼吸拂过,林斐然转眼看去,见到如霰那张熟睡的面容。
雪发散下,眼上红痕斜映,唇色半朱,在这样的暖光中,他的面色竟显出两份恬静与安和。
林斐然又看得有些发直,但也只是片刻,她很快收回目光,望向那枚珠子,默然出神。
“在想什么?”
如霰开口,身形微动,打了个呵欠,在旁撑着头看她,另一只手缓缓在她颈侧摩挲。
林斐然却直勾勾看着那枚珠子:“你昨天,为什么不按照她说的做?”
昨日,如霰并没有依言让林斐然入睡,而是以心音告知,让她佯装睡去,然后在那般假装中,林斐然听到了母亲说的所有话。
他的回答也十分直接:“我不觉得这么做会让你开心,那是她的心里话,肯定是关于你的,不管要说什么,你都有权利听到,不是么。”
“况且——”他低头,指尖抚过她的眉眼,“这样的决定应该是你来做,即便是我也没有权利插手。”
林斐然仍旧看着上方,目光罕见地纠结起来,她很少有这样的时候。
片刻后,她忽然翻身埋在枕中,反手将被子盖上,只露出半个头,一副要将自己憋死的架势,传出来的声音也闷闷的。
“我们走后,洛阳城怎么样了?”
她很少逃避问题,此时问的却是这个,如霰觉得好笑,目光却软下来,他坐起身,倚着床栏,垂目看着她,拉出一个不算靠近,却又陪在身旁的距离。
“还能怎么样,场中一片混乱,那位没品的道主走了,留下毕笙,她就像入魔了一般,双目赤红,见谁杀谁,途中与我们斗法时倒是暂落下风,只是——
只是联系你时,许久没有等到你的回音,我担心会出变故,便直接离开,转头来寻你,后来发生什么,我也不知了。”
其实没有许久,不过是唤了三声“林斐然”都没有回应,他便立刻离开了洛阳城,迅速赶往那处山洞。
他不可能再承住第二次等待。
林斐然原本也不是想问这个,颇有些失魂落魄地应了一声。
如霰微微一叹,抬手落到她背部:“不提别的,我先看看咒言还需不需要补。”
林斐然没有抬头,闷声道:“一直这样给我补,你的身体能受住吗?”
任何一句咒言都是以身体为代价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