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坐下,先前那人又上前一步:“道友,我们可以双方花令作赌,我谱图中花令虽不多,却也有珍稀之物……”
坐下那人蹙眉道:“林非然,我已然坐下,你就先到一旁观战。”
如霰蓦然抬眼,又转头看向那修士,眉梢微挑,颇有些兴味道:“你叫林非然?”
林非然怔愣一瞬,刚点头应下,便见这位道友唇角微弯,下颌轻抬,点向对坐:“名字不错,那便你来,不就是想要我以手中花令下注么,赌约我应了。”
坐下那人茫然道:“那我?”
如霰看他,薄唇轻启:“你说呢。”
那人心下仍旧迷惑,腿却已然听话地站起,给林非然让出位置。
在场之人竟都忘了,只要坐下两人便可开局,哪管对手愿不愿意,但在这时,几人竟都莫名听起他的话,不敢忤逆。
如霰看向对坐:“看在你叫林非然的份上,我以这束花令下注,若输了,你都拿去,若赢了,我只要你谱图中最珍稀的一枝。”
对林非然而言,这简直是以小搏大,芝麻换西瓜,旁观之人十分纳罕。
“难道就因为他叫林非然,是个好名字?”
“林非然好在哪里?”
“不知。”
林非然更是喜从天降般笑起,望向花农:“快快开局!”
花农开口道:“此处有十斛珠玉,数量不一,二位每次可拿走一粒或数粒,拿下最后一粒者胜——是最后一粒,多了,少了都不算。”
他又从桌下拿出一个签筒:“中签者先。”
林非然还未动手,如霰便已取走一支,他垂眸扫过,签尾染有一抹赤色,于是眉梢微扬,木签在指间转过一圈,赤色翻出,他道。
“不必抽了,我先。”
不论做什么,他都喜欢高人一头,先人一步,这般结果自是合意。
众人渐渐围拢看去,这般取珠的玩法,无关术法、无关武技,而是卜者一道的术数,对于修士而言,最难入手。
从取第一粒玉珠起,便要开始算计,不得停下。
如霰垂眸扫过,神情微敛,他虽有傲意,却并不轻心自负,以目数珠时十分仔细,低垂的长睫也随之微动,于是那点盛气凌人之意渐退,叫人见之怔神。
少顷,他抬起手,抓过一把玉珠,长指微动,几粒珠子便从指缝间溢出,留在原处,余下的被他放入身前的斛斗内。
“不必数了,十三粒。”
他看也未看,众人探头一数,当真的十三,不多不少。
此时,林非然才生出些真实的危机感,因为他还未将十盘玉珠数完。
他有些慌乱地看过如霰,对坐之人正以手托颌,望向某处,似是在发呆,又偶尔瞟他一眼,眉头微蹙。
他在不满意什么!
林非然心头大乱,有种叫人看低的羞赧之感,一时顾不得许多,随意抓过一把玉珠放到自己盘中。
他想,珠子这么多,后面再算也不迟,先把这人眼神压下去!
如霰扫过他的玉盘,率先点出数目,不由轻笑一声,索性伸手拿过第三盘玉珠,尽数倒入自己斛中。
“四十六粒。”
林非然看过其余人,兀自拿过一盘,也尽数倒入自己斛中,却并未如他一般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