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声愈发喧闹,她心中生疑,最近并非各村年例祭祖的时节,怎会举行如此大型的活动?
更诡异的是,周围现代打扮的路人对这幅奇景视若无睹,甚至无人驻足观看。
越是朝着锣鼓声靠近,活死人就越是密集。它们个个面色黑紫,双眼空洞,彼此推挤着,汇成一股翻涌的人潮,将狭长的村道堵得密不透风。
她见状,手脚并用地攀上身旁一棵老树,借势向祠堂门前望去。
只见神坛上整齐摆放着三牲、五果六斋、米酒等祭品……
一块红布被固定在神坛一侧,如同一面静止的幡旗。狂风呼啸,吹得树枝乱颤,卷得香烟时断时续,那幡旗却纹丝不动。
主祭人正将纸钱投入火中焚烧,带着红光的烟灰随风飘散。
黄灿喜下意识伸手,一片灰烬恰好落在她的掌心。未燃尽的黄纸上,朱砂写下的字迹隐约可辨,祈求的是神明保佑家族繁荣、身体康健。
她心中泛起一丝荒谬的笑意,目光冷冷地扫过底下密密麻麻的活死人。
都这般境地了,还求什么繁荣康健?不如祈求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她轻嗤一声,指尖摩挲着那片灰烬,意外地辨认出焦黑边缘处写着“宜弟”二字。
正若有所思间,那头的祭祀仪式已然结束。
围拢在前方的人群渐渐散去,她重新溜下树,看见每个人手中都捧上了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肉汤。
排到她时,锅里只剩亮铮铮的锅底。一对青年夫妻端着那口大锅,费力地刮了半天,才勉强刮出一点汤的浮沫和半碗清汤,笑盈盈地递到她手里。
她嘴角微抽,额角渗出细汗,低声道了谢,接过那只碗。
碗边还有个破口,她小心翼翼地转了一圈,才找到一处不扎嘴的地方。
凑近一闻,心里不禁纳闷:这汤里到底放了什么,竟能香得如此勾人?
可惜她来得太晚,一口实实在在的食材都没分到,只能从汤与碗壁接触处漂浮的彩色油泡和少许油渣判断,用的该是脂肪含量较低的肉类。
她踮起脚尖向旁边张望,一缺牙的老头正用他那柔软的嘴唇,一点点吮吸着肉汤,神情怡然自得,如同品味着上好的佳酿。他眯缝着双眼,嘴里发出满足的“噫呜噫呜”低叹。
黄灿喜刚凑近些,老头便敏锐地惊醒,警惕地望向她,反倒把她吓了一跳。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问道:“爷爷,再来半碗不?”
“……你不喝?”老头面露怀疑,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她手中的碗。
“来来来!”黄灿喜咧嘴一笑,爽快地将自己碗里的汤尽数倒进了他的碗中。
老头浑浊的双眼顿时亮了几分,嘴里不住地夸赞黄灿喜懂事。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他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戒备,捧着碗一小口一小口地酌着,没有牙齿,舌头倒是灵活。
“爷爷,这户人家是为什么办祭祀啊?”
“为什么?当然是主人家有喜事,添了个男丁,”他说着将碗朝她面前一伸,向黄灿喜展示碗里的食材,“你看,这不就是为了庆贺,才分肉煮汤,让大家沾沾喜气。”
“真意外,”黄灿喜眉毛一挑,“我还以为是因为生了女儿,才需要‘宜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