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们从两侧的屋檐、门缝里爬出,咧嘴的笑脸在雾气中一张张亮起来。
她越害怕,它们越狂躁,仿佛在玩某种恶趣味的游戏。
石头耗尽,心脏跳到嗓子眼。
周野叫她别害怕,可这样的情况又怎能不害怕?
纸扎猛地扑来,像成群的蝴蝶,轻盈却疯狂,一层又一层将她裹住。
白纸贴在她脸上,紧紧黏住,遮住了眼鼻,像要把她整个人吞没。
迷茫间,她听到了纸扎在说话,
它们说:
“阿布,阿布,妈妈,阿布,妈妈,阿布,妈妈,阿布,妈妈,阿布,妈妈,阿布,妈妈,阿布,阿布,妈妈,阿布,妈妈,阿布,妈妈,阿布,阿布,妈妈,阿布,妈妈,阿布,妈妈,阿布,妈妈,阿布,阿布,妈妈,阿布,妈妈,阿布——”
声浪叠咏,如唤醒的咒。
黄灿喜怔住,掌心忽然亮起一道柔光。
那是周野画给她的“胆大符”,光亮像呼吸般起伏,将血雾与阴影轻轻推开,竟真的让她心绪安定下来,“胆大”起来。
她不再害怕,纸人也逐渐趋于安定,她被纸人推举着越升越高。
脚下的世界纷乱成彩,嘈杂却虚幻。
纸人们手拉着手,环环相扣,将她托举到半空。
它们穿着最时尚的服装,却在空中跳着古老的舞蹈;口中吟唱的句子,像跨越时间的隧道。
“更高,更快,更多。”
“妈妈,妈妈,阿布,妈妈,阿布,妈妈,阿布,妈妈,妈妈,阿布,妈妈,阿布,妈妈,妈妈,阿布,妈妈,阿布,妈妈,阿布,阿布,阿布,妈妈,阿布,妈妈,阿布,妈妈——”
“更高,更快,更多。”
“别回头,别回头,继续走。”
“妈妈,妈妈,妈妈——”
呼喊一声声叠起,越来越急,越来越乱,像要把她的耳膜塞满。
她被推得越来越高,眼眸里满是眩晕。忽然喃喃出声:
“妈妈?”
下一瞬,那声音似乎从纸人、从她自己心底同时涌出:
“对啊,我的妈妈去了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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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陈米,祝你投个好人家……
“妈妈、妈妈、妈妈、、、”
“你在哪?我是谁?我该去哪?”
四周寂静无声,黄灿喜却清晰听见某种呼唤,自极远处缓缓传来。
她一步步向前,光点成了唯一的方向,“双脚”在液面上划出蜿蜒的轨迹。
这里只有她。
直到远方浮现另一道影子,像符号般孤立在海的深处。
她才骤然意识到,她才是一个人。
周野回首,眼神疲惫,却依旧带着温柔的笑。
而透过他的眼睛,她却看到更疲惫的自己,骨骼裸露,碎肉摇曳,灵魂如薄纱般随风消散。
七指相扣,自然而然,仿佛早已重复了千万次,他们一同穿越混沌的虚无,抵达尽头。
脚下逐渐倾斜,潮汐退去,平地化为某种起伏的肌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