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疯也似地冲出层层门槛,一脚踏进皑皑雪原。
乐声四面八方涌来,像潮水般淹没她。她在原地彷徨,辨不清声音来自天际,还是潜伏在耳边。
狂风卷乱,云层被扭成巨大的漩涡。空旷广场上明明只有她一人,可在音符的缝隙中,却渗出无数呼吸声:
远的像自天穹垂落,近的仿佛贴在耳廓,舒缓的,急促的,像百人、千人、万人的胸膛在起伏,将她生生围困。
在哪?!乐声到底来自哪里?
她猛地抽出相机,冰冷的机身在手心颤抖,“海鸥”二字刺眼如刀,将她拖入更深的恐惧。
透过取景框,她看见了不可理喻的画面——
广场上骤然浮现出数以千计的“人影”。
数百人披黑袍,齐齐伏地,法器堆满雪地。中心站立的,是一个仿佛从史前石壁上走出的巫师。
这一幕,她在杨华遗留下的照片中见过,可照片竟只装下这古老仪式的一角?!
如今镜头扫开,遮蔽的部分骤然拼接。
在另一侧,更多的不是祭者,而是……无数残肢碎肉,断臂缺头的“人堆”血肉模糊。他们的数量,远远超出那些黑袍人。
真正的主角,原来是他们?
可就在眼前,就在眼前。那些碎肉和人堆,竟在她眼皮底下,蠕动。血肉抖抖,随即挣出骨骼。骨头在血水里咯吱咯吱地撑开,撑开皮囊,筋脉缠绕,皮肤一点点覆盖其上,毛发如苔般疯长。它们缓慢拼合成了“人”的形状。而又在下一瞬,那些新生之“人”,背后却又伸展出蜘蛛般的漆黑足弓,关节反折,动作诡异。似人非人、是怪物。
旋即、那些多余的肢体又一一剥落,重新收拢。血污褪去,他们竟端端正正地站立,神情冷肃。
最后依旧是“人”。
是人吗?
血肉褪去,残肢已不见,那些身影站立在雪白与血污交错的广场上,脸庞清晰,眉目各异,竟然拥有属于自己的面容与身份。
他们的衣衫更不是祭坛上的残布,而是厚实的氆氇与皮袍,正是藏地游牧人的打扮。有人腰间挂刀,有人背负弓箭,活生生一词,像是为此刻而设。
这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力量,可以让碎肉在死后,再一次成“人”?
黄灿喜大脑轰鸣,耳膜嗡嗡作响,几乎什么都听不见。
她被猛然拽回那个最初的问题——这一行五人,究竟是为什么来“修闸机”?
冷汗一颗颗爬满额头,她唇色尽褪,几乎与雪白融为一体。
她后悔了。
后悔石峰死得太快。
“黄工!!黄工——”
杨米米的眼里一闪一闪,他急脸上带汗,三步跨作一步地朝瘫坐在地上的黄灿喜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