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成三十五年岁末。
城门处进城的队伍蜿蜒出十数里,推车的挑担的,牵牛的赶羊的,还有许多意气风发的读书人,三两成群。
新帝登基,建和元年三月就要加开恩科,不少赶考的学子早早到了京城备考。无奈此时的京城,早就人满为患,客栈的房费已经涨到了天价。一些家境不那么殷实的学子,只能在城外赁一间农家的院子。
这些有功名在身的学子们想要进城,也只能和黔首排在一处。无她,不过是其余几处城门俱是礼部和兵部的人。
西域的战事在这几月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一路势如破竹。叛变的几个小国在大周铁骑之下,撑不过一个回合,便兵败城破。
裴梓良和张岱整合这几个小国的领土,也不过半个下州的面积和人口,现在是忠义侯的行辕所在。
再向西深入,就要直接面对大食帝国以逸待劳的本土军队了。
正值中原王朝权位更迭之际,西域小国纷纷遣使,一为朝觐,二也为探一探新帝的虚实,谋求一些可以图谋的利益。
尽管西域一战,是元琦作为太女时一力促成,但如今身份转变,对这些小国既要震慑也要安抚,先前的合河兵败,已经有了教训。
礼部的人,尤其是主客司,几乎在城门口驻扎下来,一遍一遍重复接待、宣谕、引路、安顿的章程。这些小国的语言五花八门,带的通译水平参差不齐,有的甚至连通译都没有,全靠比比划划连蒙带猜。
和礼部的重复麻木不同,兵部的人可谓是冰火两重天。
大半年前金洲暴乱,东平侯平乱的塘报在海上漂了许久之后,陆续到了京城。
这是个苦差事。
不知为何,陛下每次看到这些暴乱平定的塘报,即便没有什么表情,但总看上去并不为平乱之事而开怀。
因而递送塘报的人也得夹着几分小心。
相对而言,西边来的塘报,待遇要好得多。
波斯被大食占领三十多年,受大食宗教、政治、经济多方面影响,已经成为一个整体。反观在大周土生土长的波斯王孙之女郭彤春,除了表现在外貌上所剩无几的血统,更像是一个外来的侵略者。
裴梓良派出小股队伍在城池周边试探性攻击,大食军队的反扑很猛,裴梓良并没有讨到好处。
这些来往试探的塘报,比起东平侯平叛大捷的讯息更让陛下重视,送塘报的人经常能在尚书院正面前混个眼熟。
而沿海来的塘报,有胜有败,竟是胶着起来。
考生们虽然有功名在身,已经脱离了平民的阶层,但是和有品级的官员甚至吏员比,还是要退让几分。
与其冒着冲撞的风险快速进城,跟平民一起排队进城也没什么不能忍受的。
进城的队伍还是一如既往地望不到头。
城门的一侧忽地传来呼喊声。守城的士卒驱赶平民,对她们的抱怨视若无睹,以人墙和兵戈拦出来一条宽敞的车道。
不多时,一辆华丽的马车招摇而出,向城外驶去。
排队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看。
“这是哪家贵人的马车?”有人问。
“这可不是一般的贵人,”有人在队伍中卖弄,“看到马车上的徽记了吗?那可是卫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