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得什么徒儿!”固伦看着蝶娘长长的睫毛,回袖拭去自己沾染在睫毛上的几滴泪水,道:“但突闻他老人家的噩耗,固伦难免有些伤心!”
蝶娘幽幽的道:“不必悲伤,人终究会死!”她说话的口气很轻松,便似曾经亲历过死亡一般。
固伦破涕一笑,指向发呆的辜独,“他有话要对你说!”
“我不认识你!”蝶娘对辜独点头,再对铁杵微笑,问:“铁大哥也在大漠?”
铁杵的表情更呆,便如同生身父母是两个呆瓜的结合,造出他这样一个旷世产物。
参加蝶娘婚礼的客人很多,蝶娘未必尽能记得,但她记得铁杵!
辜独苦笑,“我也不曾见过姑娘,却早在三年前便听说过蝶娘姑娘的名字!”他想起玲珑,心头隐隐作痛,好在大漠的风沙已经将他心头的伤痕抚平,忧伤轻闪便逝,道:“令尊临终前有话要辜独带给姑娘!”
蝶娘的表情突然发生变化,似大漠寒夜里的冷雨,似深秋骤降的冰雪,似块毫无感情的铁板般冰冷。
她的话语也异常冷漠,问:“你便是辜独?是你亲眼看着家父自戕的?”
辜独点头,面有愧色。
“你为什么不制止他?”蝶娘冷声质问,道:“如果你加以制止,家父未必会自戕身亡!”
辜独默默受下蝶娘的指责,道:“令尊要我转告……”“不必再说!”蝶娘手指外点,驱逐道:“请你离开!”
“走!”说话的是铁杵,他没见过如此不通情理的女人,拉起辜独便去。
房门“咣”的一声摔在门框,紧紧闭合。
同样被驱赶出门的固伦长声叹息,“唉……”感慨着道:“过不了多久,大漠的黄沙下又将多出一对死尸!”
沙柳客栈门外徘徊着一个人!
这个人头戴斗笠,身披破布,手里紧紧握着一柄破刀!
破刀上有七处缺口!
“沧海孤鸿血泪刀”洪仁!
杀气弥漫!但杀气如同它的宿主,不肯进入客栈半步。
辜独踏出店门,立即感受到发自洪仁身上那股令人窒息的杀气。
“跟我来!”洪仁掉头便走。
辜独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行出沙柳镇数里,洪仁终于止身,“这里可以了!”听他的口吻像是为自己寻到了一块理想的墓地。
辜独知道,洪仁挑中的墓地同样可以掩埋自己的尸骨。
坟墓本身并没有主人,即便大明朝正在修建的皇陵,要是哪一天万岁爷突然高兴,把它赏赐给万金来,那皇陵便不再是皇陵,而是花子墓!
谁先占据坟墓谁便是坟墓的主人!
有些东西大多数人不会与你争抢,便如洪仁现在做的事情。
洪仁已经掀去头上的斗笠,露出那张久经沧桑的脸,用他手中的破刀开始挖掘墓穴。
他的年纪并不大,与辜独相仿,但他为什么会有一张久经风霜的脸孔?
辜独此时可以轻易杀死洪仁,因为洪仁正在一心一意挖掘着墓穴,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难道他不怕辜独突下杀手?
性命攸关,谁能保证对手不会偷袭?
洪仁似乎已经认定辜独不会对他偷袭,径自专心挖掘着,还煞有介事的嘱咐道:“记住!千万别把我的尸体直接埋在这里,会被野狼掏出来吃掉的!”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液,支在破刀上喘息着,“先把尸体在这里火化,然后再埋土!”
“哦!知道了!我会的!”辜独蹲在土坑旁,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