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骑马是爹爹教的,武艺也是爹爹教的。
当他问起姐姐会不会骑马,会不会武艺时,爹爹总是不说话。
有时,还喝得大醉,同阿娘争执。
七八岁上,楚驰便知,爹爹虽不能时常陪他,陪姐姐却更少。
他问过阿娘,是不是姐姐很坏,爹爹才不喜欢?姐姐比他还顽皮吗?
可阿娘说,姐姐是可怜人。
三年前,爹爹浑身是伤,被阿娘救回来,说是再也不走了。
那姐姐是不是就没有爹了?他在爹爹面前提起姐姐,爹爹却说不记得了。
替爹看诊的郎中说,爹伤了颅脑,可能再也想不起从前的事。
可他有许多次发现破绽,爹爹还记得一些旧事,所谓的失忆,很可能是装出来的。
不知为何,他当时心中又忆起阿娘的话,姐姐是可怜人。
他来京城,为替死去的祖母讨回公道,也为看一眼他唯一的姐姐。
姐姐看起来很柔弱,却是他见过最温柔好看的姑娘。
是他只一眼,便觉亲近的人。
姐姐纯善,肯听他说这些旁人根本不信的话。
爹不肯陪他讨的那些公道,他找姐姐陪他讨好了。
阿驰、北疆、偷跑,这几个词在楚黛脑中浮动着。
连同脑中残存的一些记忆,串联在一起,似珠帘上一粒粒宝珠。
忽而,她心神豁然开朗,望着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的阿驰,惊问:“你是林金之子,楚驰?”
“姐姐知道阿驰?”楚驰眼中闪着欣喜的神采。
原来,姐姐不是完全不知他的存在。
不过,她称爹爹林金,看来是未知全貌。
霜月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林金楚驰?
这个一看就是个滑头的小子,竟然也姓楚?
“明日随我一道回府吧,我帮你找祖母。”楚黛想问他一些关于林金和爹爹的事。
楚驰是林金的儿子,定然也知道很多关于爹爹的情况。
可话音刚落,她又想起,昨日她还同阿娘说再也不管爹爹的事。
原来,还是会控制不住。
惦念了那样久,不是说狠心就能狠心的。
孔肇应当还在找楚驰,若被他先带走,她可能就没机会再问了。
楚黛攥着花枝,冲霜月道:“随我去找栀栀。”
“阿驰等着姐姐!”楚驰含笑挥手。
随即,他重新坐回石阶上,倚靠着门柱,望着月下走远的楚黛,神情磊落不羁。
他要对姐姐好一点,再好一点。
等姐姐知道有他这么个弟弟的时候,欢喜是不是就会比伤痛多一点?
楚黛屏退左右,把梨花枝插入花觚中。
一面帮着宋玉栀拭发,一面说明来意:“栀栀,我与阿驰投缘,你把他身契给我,明日我带他回府,再不叫他惹你生气好不好?”
“楚姐姐。”宋玉栀望着她,语气有些委屈,“那个臭小子哪里好了,你竟愿意带他回去,他是不是又说了什么话哄骗姐姐?”
“没有。”楚黛连连摇头,怕栀栀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