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两个自小跟在福雅身边,知道公主殿下对那个惊才绝艳的萧池墨怀着怎样浓烈而深厚的爱恋。
所以,即使感动驸马爷全心全意的付出,公主殿下也没有办法逼着自己亲近驸马爷。
阖府上下皆知福雅长公主对福建的萧池墨念念不忘,人人又皆知驸马爷对长公主无怨无悔,不和离不纳妾,便是一辈子无嗣而终也甘之如饴。
“驸马爷……也不一定是无怨无悔……”鹿竹伸手接了落下来的雨滴,在蝉衣惊讶的目光中压低了声音,“外头关于萧池墨的传闻很多,有说他领兵其实是追捕逃妾的,也有说萧家内乱,他一路南行是来投奔他姐姐镇北王妃的……说什么的都有,偏偏驸马爷说给殿下听的,总是最要命的那些……”
蝉衣连忙捂住了鹿竹的嘴巴,“你疯啦?驸马爷的消息来源岂是坊间那些碎嘴的三姑六婆能比的?你吃熊心豹子胆了,敢疑驸马爷?驸马爷对殿下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鹿竹抿了抿嘴,“但愿是我多心了吧。”
傍晚时分,风尘仆仆的驸马又带回了坏消息。
“消息还没有传开,但十有八九是真的……萧池墨在徽州被擒,身受重伤……巡按御史姜澈今早出京正是前往徽州,怕是领了密令……到底是就地处斩还是押解回京就不得而知了……”
福雅一张脸血色顿失,死死抓住驸马的手背,声音嘶哑,“他不能死!”
知道他生活在大周的某个角落,即使隔着千山万水,她孤寂的心灵也能得到慰藉。如果他死了……如果他死了……光是想一想,福雅就心痛得几乎窒息。
驸马握住福雅的手,肃穆道,“殿下,圣上的脾气您是知道的,触了他的逆鳞,手足至亲尚且不留情面,何况区区萧池墨?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是太子登基,太子仁善,他尚有一线生机。不不不,哪怕太子只是监国,拖上一拖,萧池墨的事情就有转机……可如今圣上好好的,萧池墨,必死无疑!”
福雅想起咸临三十五年的宫变,作为先帝的嫡幼子,年仅十六岁的嘉和帝在踏上王座的道路上,毫不留情地诛杀了他的六个哥哥。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掩面痛哭,“我……我不会让他死的……不会的……”
沉浸在悲痛中的福雅长公主没有看到,她的驸马,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驸马离去后,福雅长公主净了面,恢复了平日里的雍容。她思索片刻,吩咐鹿竹,“帮本宫递牌子,明儿本宫要进宫。”
鹿竹担忧地看着她,试探着问,“听说姜府那位被封了县主的四姑娘也是明日进宫谢恩,殿下要备一份赏赐吗?万一遇上了。”
“本宫是去见皇兄的,也不一定碰得上……”福雅心不在焉地说,“你做主备着吧。”
鹿竹心里“咯噔”一下,担忧更甚。公主殿下生来尊贵,故此行事随心,甚少考虑后果。她经常忘记,如今坐在龙椅上的,早已不是她的父亲了。
她记着的,只有那个不曾给过她片刻温柔的萧池墨。
“那年我问他要不要做我的驸马,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福雅靠在窗前,望着墙角下一丛美人蕉喃喃自语。
“可是我从来没有见他同哪个女孩子亲近过。我等啊等,从十六岁等到二十六岁,我想看一看,他愿意携手共度一生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是风华绝代还是倾国倾城?可是他一直没有娶妻……”
“原来他没有喜欢的人,那只是他不想娶我的借口。”
类似的呓语鹿竹听过无数遍,并没有放在心上。
极轻极轻的声音从福雅口中逸出,“话本子上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这一回我若是救了你的命,你还肯不肯?只怕你便是肯了,我也看不到了……”
彭府与福雅长公主府仅一街之隔,但这会子雨下得不小,驸马彭照又是骑马,回到府中时已是浑身湿透。
他屋里的丫鬟连忙服侍他沐浴更衣,待他出来,又端上熬得浓浓的热姜茶。
他的母亲彭二太太得了消息,忙指挥着厨房把热好的饭菜送了过来。彭照劳碌了一天早饥肠辘辘,当下撸起袖子大快朵颐。
“你为着殿下忙前忙后,殿下不留你在公主府就算了,连一顿饭也舍不得吗?”彭二太太对这个打不得骂不得的高贵儿媳妇早有怨言,一边示意丫鬟给儿子布菜一边说,“便是公主,也没她这样的。不指望她晨昏定省,逢年过节,连句问候都没有……”
彭照轻声劝诫母亲,“殿下是君,咱们家理应侍奉。”
彭二太太压低了声音,“可到底她也是咱们家的媳妇!这算个什么事?四年了,她连个蛋都没下出来过。她是公主,我们家自然是不好休了她,可她没道理连个丫鬟都不叫你近身!这要是换了别的人家,早一房一房往屋里抬妾室了!”
其实,福雅是不介意他纳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