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和光不否认,隋翊牙齿间不自觉重重摩擦,旋即掩饰性地一笑,说:“早就做好了,等会给你。”
他不回头,不去看,等着一声客气或者冷漠的告别,他们也就完了。
什么爱啊恨的,单方面泼过去,时间会让所有痕迹蒸发的。
但是隋和光为什么还不走?
隋翊如芒在背,本来已经压下去很多次的欲望复燃了,他因为自己的反應反胃。
隋和光走近,停步,隋翊被他的影子罩着,好像回到还是小孩的时候,跪服在大哥面前。
隋翊又成了只能仰视大哥、依赖他、恐惧他又渴望他的幼童。
当恨意坍塌,那片被掩埋了十二年的扭曲的依恋如同腐土下的尸骸,暴露出来,散发着绝望的腥气。
太晚了。这份兄弟情谊已经烂透了。
十二年前隋翊想做隋和光的兄弟,十二年后,他刚刚才萌芽的爱欲又被“兄弟”两个字拦住。
如果早知道換魂,早确定玉霜壳子里是隋和光,早戒掉不该有的心思……
隋翊硬了。
他破罐子破摔,鼻子里哼出笑,以掩盖自己的自厭——这种情境下都能硬,隋和光惡心他也难怪了。
隋翊说话间遞去匕首,隋和光当真接过。
他的手很稳,掠过隋翊小腹、大腿,膝盖,隋翊不动。
匕首再往下,托起要害。
隋翊完全僵住,眼中有血丝。
他没法遮掩自己更强烈的反應,隋和光的目光凝在他身上,隋翊惨淡一笑,道:“你要么动手,要么走,现在这样……你这是看我笑话、是報复?”
殿外,蝉叫的更凶了。
今夜隋翊跪不了佛,跪了欲望。
隋翊闭眼,感受刀锋久不动弹,就听隋和光突然问:“隋靖正差点被掐死,是你动的手?”
“是。”隋翊幹脆地应声,毫不顾忌在佛祖前坦诚弑父。但很快他又改口:“不是。”
隋和光:“说实话。”
隋翊:“我只是怕……”
“怕什么?”隋和光问。
“怕你以为我是个好东西,再也不惡心我了,”隋翊笑眯眯道,“怕我没理由繼續恨你啊。”
隋翊用笑容武装好脸皮,说完犯贱的话,等着隋和光反应——要么不搭理他,要么,又是冰涼的一巴掌。
他真正想嚎叫出的是:别因为我动过手殺那个男人,就对我露出善意!别让那善意抵消掉你对我的厭棄!要是连那点厌棄都没了,你我还剩下什么?
我恨了你十二年啊隋和光,你不能让我这十二年没了着落……你不能不恨我!
隋翊忽然抬起头,眼神亮得骇人,带着一种疯狂的祈求::“欸……走之前杀我一回吧,哪怕只做做样子。大哥。”
隋和光看穿他混不吝下的不安,说:“你没必要赎多余的罪。今天一别,我们的账就平了。”
隋翊被他冷静又傲慢的态度激得心脏一紧,压制很久的乖戾被挤出来,烧得他肺腑发烫,寺庙里烛火黑沉,他的笑意从眼睛里流出来的时候,冷森森的。
“但我不想要平账呢。”他说:“你说我是不是该收点報酬,比如附赠一晚呢?反正你又我不在意我……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