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越说着,越泪眼婆娑。
“都怪罪臣招待不周,怠慢了殿下,还望殿下责罚。”说着,起身扬袍便跪,大有“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之势。
北侯川叹了口气,给他扶起。“这又何必,无主之地之事向来不归属任何一国,与您无关。”
“唉,罪臣成日因水疫之事奔波忙碌,一刻也不得闲,听闻殿下您出了事,这也是火燎屁股一样赶忙赶过来,丝毫不敢怠慢。”徐令掩面叹息。“碰巧今儿是马头节,这是当地的规矩,马头节不得有马行路,罪臣只好费着脚力一步步跑来,这才耽搁了些时辰。”
适逢将士端茶进来,北侯川给徐令斟满了杯,装作满不经意问道:“怎么,郑副令不分担一二?”
徐令又是叹了口气:“别提了,如今多事之秋,郑副令也偏偏这个时候告假,称家中妻子生病,火急火燎地收拾东西,打算晚上就走。”
听了这话,北侯川面上不动声色,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手指却紧了紧杯口。
今夜无星,唯有月圆。
南胡街道空无一人,寂静的可怕,青砖路上传来深浅不一的脚步声,不断回响。
郑副令拖着跛脚急切地跑着,跑着跑着似乎也觉得今夜气氛不对,时不时还回头向后望,在再一转回头时,清冷的剑光对着他。
北侯川一手执剑拦路在前,声音鬼魅而低沉:“这么晚了,郑副令这是要去哪?”
他猛地回头,夜风穿堂,惊起一身冷汗,连带着说话都不怎么利索。
“殿……殿殿殿下,我向徐令告……告了假的,回家探亲。”
北侯川一偏头,眯眼笑道:“郑副令放着好好的马车不坐,跑得倒是匆忙。”
他也知如此古怪,可偏今日是马头节,妻儿病重一事耽误不得。
跑出南胡,再付上个几倍的价钱,应是有马夫愿意跑一趟的吧。
可就连他也没想到,这南胡,竟还是出不得了。
“殿下,这……这是何意?”
森冷剑刃逼上他的喉头,他望着北侯川的目光堂皇而惊措,然惊措过后,他语气卑微下来,万分哀切。
“殿……殿下,臣以一家老小项上人头起誓,此番……真……真是回家探亲,若殿下不信,大可派几个将士跟着我来……”
夜风寒凉,北侯川立在风中,看着面前郑副令满面的愁容,被吹起的两鬓白发,心生一股怜悯来。
他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切切实实动摇了。
可听他说派将士跟来这句,他再次握紧了剑。
据顾言所查,约莫在他失踪之时,南胡流进来了几箱干草,顾言当时心疑,顺口问了两句,听他们说是为了编草衣、固房梁,便半信半疑的放人进去了。
之后遇上了周游,顾言提及此事,周游笑道:“南边阴雨滋养的大将,就是不懂我们北境蚂蚱的苦,夏日炎,流火似的,有点火星就着,下雨也一打就透,谁要那么多干草啊。”
一语罢,二人面色皆是很难看,再急忙出去寻时,那成车的干草和几名商贩如水入海般,皆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直到北侯川归来之日,南胡一小楼无故起了大火,那堆干草这才显露了踪迹。
表面上看起来像是意外失火,如果不是北侯川在现场闻到了一丝熟悉味道的话。
硝烟。火石。
干草只是饵,不知有多少的火石与青衣溜进了南胡,又埋伏在了何处。
敌在暗,我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