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姜贤贞年仅十九,尚无子息,在这之后,皇帝亦不会允其身怀龙嗣,便没有为其子夺位的可能。
皇后之位被其占据,后宫其余嫔妃心中因对后位觊觎所萌生的歹念也便会由皇帝转移到对姜贤贞的嫉妒之上。
与此同时,皇帝又令太子之位则暂时空置,宣布日后凭几名皇子的才干择贤而取。
几名皇子分别被皇帝下放至州县为官,令他们如同普通官吏一般参与考课,最后凭其个人辖地的政绩民声择选为储君。
皇帝诸子皆被分派各地,只掌民政而无财政、军队之权,身边亦派有皇帝亲信予以监视。
一时间,朔安城中除却几名闲散的叔伯王爷,天潢贵胄竟只余下几任皇帝的公主们。
而李汝萤因两次救驾,且又刻意在皇帝面前装作父慈女孝,备得皇帝信赖。
在朝中官员的谏议之下,皇帝更是出于考量,以申鹤余为神霖军护军中尉,企图制约薛家,防止薛家军功膨胀,受人蛊惑,意图背主。
含象殿御案前,皇帝看着站在身侧研磨的李汝萤,半是玩笑。
“阿满,你有胆识谋略,两次救朕于危难,且又是朕这些子女中除你阿兄以外,对朕最为孝诚的孩子。
“若你不是个女子,朕倒也可退于别宫,安心去做个逍遥的太上皇了。便不必受这一国繁杂政事的劳累喽。”
李汝萤原本按耐住的心绪因着他的那一声“阿兄”而波涛骤起。
原来他也知道,阿兄待他最为孝诚。
她将有些发颤的手按藏于衣袖之下,抬手为皇帝斟了杯茶。
语气轻浅。
“阿兄睿智明断、选贤任能,更有远征浮黎的魄力,您当初为何不肯禅位于阿兄呢?”
皇帝的笑容在唇角僵了一瞬,眨了眨眼,目光似有躲闪。
“祯儿自是朕最属意的储君,只是却英年早逝。朕每每思及祯儿,总是心中忧痛以致夜难安寢,肝肠寸断。”
此时皇帝的脸色已经很是悲痛,俨然痛失爱子的慈父。
李汝萤视若未见。
“您究竟是为阿兄英年早逝而夜难安寢,还是为阿兄死不瞑目而难以安寢呢?”
皇帝面色一变。
若说她先前那句他还听不出什么,后面这句他却听出了十分的不寻常。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汝萤从袖中取出一只瓷瓶,瓶封取下,两指拈着在案纸上倾倒出些许无色粉末。
“阿耶可认得这是何物?”
李汝萤抬起头,不愿放过皇帝此时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
“阿耶不答,儿替阿耶来答。
“此为域外奇毒,当今天下唯有倭奴国尚存此毒。咸徽十年,阿兄尚与浮黎奋战,倭奴国王为讨您欢心,特进此毒助以毒杀浮黎可汗。
“阿耶似以此为耻,然虽叱责倭奴使臣手段下作,却亦将此药收入囊中。”
她胸腔中怨恨涌至鼻尖,再也忍不住质问出声。
“可您未将此药用在浮黎可汗身上,却用在了阿兄的身上!虎毒尚不食子,阿兄对您惟有拳拳人子之心,您为何要这般毒害阿兄?”
“放肆!”
茶盏碎裂的声音与皇帝洪钟般的叱责声一并在李汝萤耳边炸响。
“是谁给你的胆量在朕面前说这些凭空捏造的话!你可还当朕是你的君父!”
李汝萤嗤笑:“君父?您何时又当我们是您的儿女了?”
“你!”
皇帝抬手便向李汝萤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