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如何还有力气逃出去?还要绕过这教坊司众多守卫。”
青黛哀凉的眸凝住林清如的视线,似是反问,“大人,您说呢?”
眼下之意已然不言而喻,不过是说鸨母失手将锦霜溺死,再贼喊捉贼,佯作是她逃跑了之。
“大人,我曾听家父说起过您。您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您。”
她的声音哀婉轻柔得如一阵快要消失的薄烟,“像您这样的女子,无论好坏荣辱,都是自己挣的。不像我们这些玩意儿,生死富贵,都在别人手中握着,向来由不得人。”
她垂眸嗤笑一声,“只是像您这样的女子,天下只此一个罢了。”
她话锋轻轻一转,似乎带着无限怅惘的深意,“而我们,永远也逃不出这教坊司。除非是死了。”
林清如听得出她言下之意。她们逃不出去,锦霜也逃不出去。
只有鸨母的嫌疑最大。
林清如不知如何安慰她话中凄凉,见她自伤身世,于是问及二人身世。。
青黛却惨淡一笑,“我与锦霜,早在闺中就已相识。我父亲,与她父亲,当年都不过是小小的兵部主事。大人一定听说过何佑惇贪污一案吧。”
林清如不想她俩亦与贪污案有所牵连,沉默半晌后,低低嗯了一声。
“当年我虽在闺中,却也知此案震惊朝野。兵部上下,几乎无一幸免。说起来,凭我们父亲的小小官职,连尚书的面也见不着,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牵连遭了灾。”
林清如默然。她是知道的。不止兵部,当年此案以雷霆之势席卷而下,但凡与何佑惇有所瓜葛之人,流放下狱,无一幸免。
“那日她……或许的确想逃。”青黛嘴唇微张,再次说道:“锦霜的房间,后来是我收拾的。”
林清如眼中带着探寻之意,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收拾她房间时,发现床边杂乱,放着几个还未带走的丝锦包袱,是她这些年攒下的积蓄。”
林清如察觉不对,出声打断她,“刚刚鸨母说,她将银钱首饰全带走了。”
青黛却嗤地一笑,眼中有嘲讽之意,“妈妈爱财,我亲眼看着她将锦霜财物敛去罢了。”
她凝视着林清如的双眸,“大人大可以去问问妈妈,看她反应。而我……不过是再受一次水刑罢了,算不得什么。”
林清如明白她话中深意,只是以退为进而已。她也知道青黛是冒着风险的。若让鸨母知道被她出卖,必定不会让她好过。
“你放心,我不会直接向鸨母提起此事。”
她轻轻施以一礼,随后柔声说道:“多谢大人了。只是,大人为何不想想,妈妈为何会欺瞒大人?”
林清如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为了让我相信,锦霜已经跑出了教坊司。”
青黛浅浅点头,“或许,锦霜的水刑,并不全是因为不想接客的缘故呢。”
“你的意思是……”
“我只是猜测,或许,妈妈见到她收拾东西的样子了呢。”
林清如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