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柏灵何许人也,当初对林婕妤那一招借刀杀人用得如何炉火纯青,旁人不清楚,他袁振还不清楚吗?
这么个人精似的小姑娘,突然就蠢到去信一个赌棍,又给钱又给名帖,好像生怕这个麻烦将来不会找上门似的……
这不是在借刀,又是在做什么了?
袁振站起了身,“我出去一趟,你们核算的结果先暂时都放在手边,等我回来看。”
丢下这么一句话,他大步朝外走去了,身后的珠算声略停,传来七人不高不低的和声。
“明白”。
……
还没等袁振跨过兰字号通向最边沿院落的那座栈桥,他就听见夜风中隐隐传来熟悉的呜咽。
这种声音,他在慎刑司里听得很多。一般那些个拎不清自己身份的宫女妃嫔,在被人堵住了嘴一路拖向地牢的路上,就会发出这样的嚷嚷。
声嘶力竭,可又说不出一个旁人能听懂的字,所以听起来就像动物的呜咽。
随行者上前为袁振推开了屋门,在屋内的烛火下,袁振看见一个身上散发着臭气的男人被吊在横梁上。
袁振有几分厌恶地掩住了鼻子,才踏进屋子的半只脚又收了回来。
“先拖出来拿水冲一冲。”他轻声道。
几个龟爪子连忙上前把李生放下来,方才还在鬼哭狼嚎的李生忽然安静下来——他怔怔地望着袁振的身影。
这个人的声音……怎么听起来像个公公?
兰字号里为什么会有太监?
第一百九十八章登高跌重
李生怔了一下,旋即又明白了过来——眼前这个,十有八九应该是教坊司的公公。
毕竟前段时间外面还在传,兰字号那个如花似玉的大老板卷了一笔钱跑了,那这会儿教坊司派了人来这儿看着,也是可能的。
李生思忖了片刻,刚想抬头就被一桶迎面浇来的凉水冲懵了。
他嗷嗷呜呜地喘息了一会儿。
袁振见他这个表情,轻声道,“去把他衣服剥了。”
——果然,在他的衣服下面、那些尚且没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满是伤口。
有些是鞭伤,有些是擦伤,有些正在结痂,有些一碰就要淌脓……伤口浸着凉水,疼得他撕心裂肺。
袁振低下头,睥睨着眼前双手被缚在身后的李生,悠悠然开口,“谁派你来的?”
近旁的龟爪子上前,一手取出了那个塞在他嘴里的用绢布包裹的铁球。
李生的下颌先前一直被这东西顶着,这会儿刚取下,下巴一时还收不回来,旁人粗暴地抓住了他的下颚,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就“咯”地一声给他把嘴巴合了起来。
一阵剧痛之后,李生觉得自己好像又能说话了。
“我……我找柏灵……我有名帖……”
“还在这里搅浑水是吧……”袁振低声道,“咱家且再问你,你和安勇是什么关系?”
“安勇……什么安勇……”李生茫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