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泽踏前一步,站上最高的断壁残垣,身影在昏黄的天光下被拉长。
他看着众人,声音柔和。
“回去吧,回到你们曾经的家,那儿有你们的过去,有你们热爱的土地。”
“你们的根在哪儿,你们的祖辈也扎根在哪儿。”
“不要害怕,不要彷徨。”
“压迫、欺凌不会再到来,压在我们身上的高山已经坍塌。”
“我们,不需要再跪着了。”
在他的脑海中,云生的身影逐渐地清晰,那道金色的人影越来越明亮。
“王侯座上金樽颤,万山踏碎我独行……”
他彷佛一轮东升的骄阳,将光芒带到这黑暗的大地上。
“你们的根在哪儿?”
吴泽的声音颤抖。
“在墙那边!在墙这边!”
“在这片被生生割裂、又被血染透的土地上,你们的祖辈,就埋在这儿!”
“是继续跪着求生,还是挺起脊梁回家。”
吴泽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在撕心裂肺地咆哮。
“不要再跪着了。”
“站起来吧,站起来!”
底下的人群,鸦雀无声。
连低泣都停止了,只有粗重的呼吸和呜咽声。
他们仰着头,看着断壁上那个身影,不再是迷茫和恐惧,一种更深沉的东西在浑浊的眼底翻涌。
那是希望。
“回家……”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那是个白发老妇人。
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豁口对面,她的家,原本就在墙那边,一个种着老槐树的小院。
墙起那年,她才十六岁,刚嫁到南州这边不久。
一堵墙,像一道无情的闸,轰然落下。
她回不去了。
自己的家就在墙那边,近得仿佛能听到鸡鸣犬吠,却又远得如同隔着阴阳。
父母病重弥留之际,她只能跪在墙这边,徒劳地拍打着冰冷坚硬的砖石,听着墙那边隐隐传来的哭声。
哭到嗓子嘶哑,眼睛流血,也未能见上最后一面。
弟弟托人捎来的信,说爹娘临死前一直喊着她的名字,眼睛望着墙的方向……
后来,有了孩子,有了孙子。
她无数次抱着懵懂的孙儿,指着那堵高不可攀的墙,用干涩的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