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书忽然笑了一下,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觉得有些荒谬:“所以我在乎你的感受还在乎错了?”
姜虞的声线仍旧毫无起伏:“如若将军没错,便是我错了。朋友间不应坦诚以待,是么?”
“好一个‘坦诚以待’。”沈知书道,“那我便实话实说。我就是不愿你留宿,和你在一块儿我睡不着。因为我们并没有那么熟,至少我并没有完完全全地熟悉殿下,殿下在我这儿的存在感还是太强,一时半刻消抹不掉。”
最后一个字落下后,室内沉寂得有些过分。外头的风声扑簌簌传进来,平日里偶尔鸣上声的麻雀无影无踪。
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得令沈知书停止了思考。于是直到一盏茶后她才恍然回神,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沈知书愣了愣,有些仓皇地开口道:“殿下,我非此意思……”
“无妨。”姜虞道,“我这才知晓,原来在将军心内我们并不熟,将军自始至终并未拿我当朋友,这几日的融洽相处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并非如此……”
“那便请将军解释解释,什么叫‘并没有那么熟’?”
……倘或不解释清楚,自己估摸着便要失去这个朋友了。
沈知书眼一闭,牙一咬,狠心道:“殿下知晓你身上有一股异香么?”
“嗯?”姜虞诧异道,“不知,旁人从未与我提起。”
“我原想问殿下用的什么荷包,却又发现这香气并非是从荷包里散出的。”沈知书吸了一口气,“长话短说便是,它会令我想起西北的雪松林。”
“是如此么?”
“是如此。所以……殿下,我说的不熟的意思是,我并未习惯雪松香。与殿下同榻而眠时,闻着被褥里这不属于自己的另一道气息,会睡不着。”
“果真?”
“千真万确。”沈知书道,“我现如今对殿下毫无保留了。殿下若是不信,我也没其他法子。”
她垂眼瞅着姜虞,跳跃着的火舌将她的瞳眸染成了栗色,里头盛着的情绪推心置腹,赤裸裸摊在另一人面前。
这是自己头一回将话说得这么实诚。她想。
而实话实说的感觉也并非自己原以为的那么糟。
话出口的时候,身上明显一轻,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难以言述的松快,就好像将裂未裂的薄冰终于消融,春溪从山顶滑下来。
沈知书眨了眨眼,看着姜虞将桌上的笔执起又放下。
……这位长公主是在手足无措么?
不会吧,她一向镇定,自己从未见过她发慌。
姜虞缓缓呼出一口气:“所以将军并非与我有隔阂,而是抵触于我身上的气息。”
“不是抵触,就是……”沈知书顿了一下,道,“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