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才舍得从书海里抬起头,在屋内环顾一圈,讶异道:“还真是,你这屋子居然只有一把椅子。”
她遂看了看自己屁股下的那张与桌台配套的梨花木蛇头椅,撑着扶手站起身,往旁边一让:“那阿虞坐,我站着就好。”
姜虞:……
姜虞淡淡盯着她,不吭声,片刻后提足朝桌台旁走去,竟毫不客气地在蛇头椅上坐下来。
姜初冲着她甜甜地笑,须臾,施施然从旁边递来朱笔。
姜虞:……
“姜初。”姜虞长叹一口气,揉了揉眉心,问,“你这皇位还坐不坐?”
姜初摇摇头,原地转了小半圈,走至姜虞身后站定,忽然微微倾身,长发扫过椅背上雕着的蛇头。
属于姜初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姜虞听见身后人低低地说:“阿虞,我说过,你若是想称帝,我随时将这皇位拱手相让。你看,我在你面前从不以‘朕’自称。”
朱笔在那人手上转了三圈,仍旧安安稳稳停在指尖,蓄势待发。
姜虞垂下脑袋,没接那朱笔,抬手将奏疏合上:“你若不想做皇上便让位给老二,你当个逍遥的太上皇。”
姜初沉沉道:“她还不够格。”
“我就够格么?”
“那是自然,阿虞打小儿就聪明,若不是母皇薨逝时阿虞年岁太小,这皇位也轮不到我。”
姜虞垂在袖子里的手攥成了圈,小半柱香后终于松开。她垂着脑袋,被发丝遮了一半的面庞看不出神情:“你如此行事,对得起母皇么?”
“我如何行事?”姜初笑起来了,“我爱惜幼妹,母皇于九泉之下知晓后高兴还来不及。”
姜虞的指尖在扶手上敲了两下,忽然将脑袋扭过小半圈,沉着眼撞上了身后那人的视线:“你自己如何想的你自己自清楚。”
姜初点点头:“我很清楚。”
很清楚么……
那便是有意为之。
这句话在姜虞耳中与挑衅没有差别。
姜虞蓦地起身,高声唤进了在门外候着的内官:“将你们皇上的奏疏收拾好,今儿的书房闭门不待客。”
内官在地下诚惶诚恐地候着,不知要不要遵命,偷摸着斜眼去瞥皇上的反应。
姜初却笑了:“书房不待客,我便去花厅。”
姜虞面色不改:“花厅南北通透,寒风硕硕,恐冻着陛下。”
姜初睁大了眼,微微低下头,惊喜地问:“阿虞,你是在关心我么?”
姜虞:……
内官眼观鼻鼻观心地退下了。
姜虞受不了了,转过身,深吸一口气,问:“你待如何?”
“不如何。”姜初重新一屁股坐上了黄花梨木椅,“我只想寻个地儿清清静静批会儿奏疏。”
“御书房什么都有,炭火也比这儿足,不比这儿舒服么?”
姜初拧眉想了会儿,悟了:“阿虞是说长公主府内炭火不够用了么?我即刻遣人送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