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松字韵,不是有些意思吗?船山的诗我不很记得,原诗里,好像没有这个松字。
不然,那也太巧了。想到这里,就把家里清朝几部诗集,都翻看了一看。找出张船
山的梅花诗,果然他押二冬韵的一首,有“对客岂无能舞鹤,赏心应是凋后松”,
这样两句,她一肚子的疑团,到这里又取消了。再望下看:
明妆刚在寒梨后,绝异桃花别样浓。
二月东风锦作团,小红相对学吹弹。
含娇欲滴睛犹润,带雨和烟画总难。
念到这里,忽然院子外头,有人问道:“密斯李在家吗?”李冬青连忙将信和
诗卷着一团,放到桌子抽屉里去。李冬青一看原来是她的老同学梅双修女士。便含
着笑引她到屋里来坐。梅双修笑道:“有许多天你都没有到我那里去,老是在家里
看书吗?”李冬青道:。哪里看什么书,还不是混混又一天吗?昨天我还跑到三贝
子花园去看桃花呢。”梅双修道:“你和谁去的,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李冬青道:
“昨天带我的小弟弟到西城去找一个朋友,因为她不在家里,就顺便到三贝子花园
去走走。其实我自己也没有打算去的。”梅双修道:“一个人游园,你不嫌冷淡吗?”
李冬青笑道:“冷淡什么?我还有个小弟弟陪着呢,人家……”说到这里,又笑了
一笑,说道:“人家哪里都像你,总要赶热闹呢。”梅双修道:“我也不见得就赶
热闹。”说着,梅双修看见衣橱上的镜子,照了一照脸,用手将鬓发理了一理,又
把背对着镜子,踮着脚,回过头看看后影子,用手摸了一摸头。李冬青笑道:“一
班朋友里,总要算你受修饰的了。”梅双修笑道:“那也不见得,出门总要换一件
衣服呀。”李冬青牵着她旗袍的大襟,拿起来抖了一抖,笑道:“你瞧,女学生穿
这样的衣服,未免太艳丽了吧?”梅双修道:“这是印花印度绸,很普通呀!”李
冬青道:“多少钱一尺?”梅双修道:“两块钱上下一尺。”李冬青道:“那末做
一件旗袍多少钱?”梅双修道:“面子派二十五块钱,里子派十块钱,花边派五块
钱,工钱派四块钱,一共总是四十多块钱。”李冬青笑道:“大小姐,这还算普通
吗?我有一个朋友当小学教员,每天教六点钟的书,累得喝茶的工夫都没有,一月
还挣不得二十块钱。你这件袍子的钱,她不吃饭,两个月也挣不出来呢。”梅双修
笑道:“天下事本来不能样样平等的,那怎样能作比例呢?你说我爱穿,你瞧!密
斯余,那才真是爱穿呢?”李冬青道:“你说起这句话,我也不解。密斯余小的时
候,也很朴实的,怎样这几年之间,华丽到这种样子?”梅双修道:“这个原故,
我很知道。密斯余的家里,本来和我们家里差不多。后来他父亲娶了两位姨太太,
都是那种地方的人,年纪又和她姊姊差不多,都是打扮得十分时髦的。起初是他们
家里少奶奶学样穿起来,后来又再由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