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病,需要系统的管理。”唐思墨严肃地说,“不仅仅是急性发作时的用药。还需要预防性治疗,需要定期监测,需要避免诱因,需要制定详细的应急方案。你这样自己摸索,太危险了。今天如果不是我在场,后果不堪设想。”
洛晨曦的嘴唇抿了抿:“我知道。但我没有选择。”
“不,你有。”唐思墨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然后转过身,“你现在有老师了。”
洛晨曦怔住了。
“HAE虽然罕见,但并非无法管理。”唐思墨的语气恢复了专业医生的冷静,“我在韩国时接触过类似病例,也参与过相关药物的临床研究。我对这个病有一定的了解。而且,我有医师资格,虽然现在不执业,但知识和技能还在。”
他走回洛晨曦面前,目光坚定:“如果你信任我,我可以帮你。不是作为你父亲的眼线,也不是作为金淑慧的说客,而是作为你的老师,和你暂时的医生。”
洛晨曦的眼睛微微睁大,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为、为什么?老师,这不关您的事,而且可能会给您带来麻烦……”
“因为我是一名老师,也是一名医生。”唐思墨的回答很简单,“我不能看着我的学生,在健康问题上走钢丝。至于麻烦……”
他想起父亲冰冷的脸,想起金淑慧复杂的眼神,嘴角勾起一个略带嘲讽的弧度:“我遇到的麻烦已经不少了,不差这一件。而且,某种程度上,我们算是……同病相怜?”
都在反抗父亲的控制,都在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
洛晨曦看着他,良久,眼眶忽然有些泛红。她迅速低下头,掩饰住情绪,但微微颤抖的肩膀暴露了她的激动。
多久了?多久没有人对她说“我可以帮你”,而不是“你必须怎样”?多久没有人把她当成一个可以自己做决定的“人”,而不是一个需要被管理的“病人”或“继承人”?
“谢谢您,老师。”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
“先别急着谢。”唐思墨的语气缓和下来,“要让我帮你,你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
洛晨曦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
“第一,你必须完全如实告诉我你的健康状况,包括所有症状、用药史、发作频率,不能有任何隐瞒。”
“第二,你必须配合我制定的健康管理计划,包括规律的作息、饮食、压力管理,以及按正确的方式用药。你那种私自改剂型的做法,必须停止。”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唐思墨的目光变得格外严肃,“如果发生严重的、你无法控制的发作,比如出现呼吸困难、吞咽困难,你必须立刻告诉我,或者同意我采取必要的医疗措施,包括送医。生命比隐藏行踪更重要,明白吗?”
洛晨曦咬着嘴唇,显然第三条让她很挣扎。但最终,她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答应。”
“好。”唐思墨松了口气,“那今晚你先好好休息。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洛晨曦连忙摇头,“司机就在校门外等。我自己可以。”她不想让唐思墨过早暴露在她的生活圈里。
唐思墨理解她的顾虑,没有坚持:“那你再休息十分钟,等完全稳定了再走。我会在这里陪着你。”
洛晨曦没有再拒绝,她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或许是药物起了作用,或许是终于卸下了一部分心防,她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
唐思墨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她安静的睡颜。这个女孩身上的担子,比他想象的还要沉重。遗传病、豪门桎梏、对自由的渴望……每一样都足以压垮一个成年人,她却默默承受了这么多年,并试图凭借一己之力杀出一条血路。
勇气可嘉,但也危险至极。
他必须帮她,不仅是为了她,或许也为了证明,像他们这样试图挣脱枷锁的人,并非只有头破血流这一条路。
十分钟后,洛晨曦醒来,状态好了很多。唐思墨坚持送她到教学楼门口,看着她坐上那辆低调但显然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离开。
回到空荡荡的教室,唐思墨疲惫地坐在讲台后的椅子上。今晚的信息量太大了。他需要时间消化。
然而,老天似乎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
他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
“唐思墨先生吗?”电话那头是一个礼貌但疏离的男声,“我是洛振廷先生的助理,姓周。洛先生想和您谈谈关于晨曦小姐的事情。明天下午三点,不知您是否方便?”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唐思墨握紧了手机,眼神变得锐利。
“地点。”
“京海国际酒店,顶层套房。稍后我会把具体信息发到您手机上。”
电话挂断。
唐思墨放下手机,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洛晨曦的父亲,终于要亲自出面了。
这场围绕着神秘转学生的风波,正迅速演变成一场涉及多方、暗流汹涌的博弈。而他,唐思墨,已经不知不觉,身处风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