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望城中的女子,渐渐都在这漫长的时间中变得淡然麻木。不是不争宠,而是,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宠爱可以分给这些女子一丝一毫。但是,正因为这样,正因为大家都一样,所以,在彼此相安无事的表面上,竟然还能维持住一种姐妹情谊。
在她进入春望城的某一年,言一彦带着一个叫鸶庭的小姑娘送给了濮阳宗政,却不是收入做姬妾的。
然后又是某一年,断金楼里竟然来了一个人间的男子,这消息在春望城中倒是传的闹热了几天。
然后又是某一年后的某一年,三界中的青元大会,宗主大人遇袭,失踪数月后回来,带回一个别扭的女子,说是要立为帝后。
他是魔殿之主,自然该立以为帝后。每个人都以为会是鬼王大人送来的,陪伴了宗主大人数百年的百雨金。这个半路杀出的女子,究竟算什么个什么事情。
不过,这与她也无甚关系,吃醋不甘,恐怕整个春望城中,只有百雨金那女人有点资格。听说宗主大人被那个女子搅的天翻地覆,她也只当戏文听了。倒是百雨金,还是一如既往的贤良淑德,她看着倒是有意思。
本来,井水就是井水,河水就是河水,谁也顾不着谁。可是,素秦却听说了一件事情。言一彦带来的,那个名叫鸶庭的姑娘,竟然被濮阳宗政指派给了那个名唤沈蝶烟的女子为婢。
她先是为鸶庭不值,可是无可奈何。
认识鸶庭的时候,她寡言少语,大半时间是在寺蝶湖中沉睡。她既然是寺蝶湖的元神,就意味着是她在保住这一方的平和与地脉。即便她重伤这么多年仍没有完全恢复。可是,她寺蝶湖元神的身份,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而她如今,却要给一个凡间女子为婢。
素秦虽然接受不了,但是无法。她甚至没有与鸶庭在春望城中说过一句话。仅有的接触,也只是彼此远远的望一眼罢了。
也许,她早已经忘记我罢了。素秦望着鸶庭陌生的眼神,忍不住这样想。N!~!
………【枉思山 (二)】………
那一耳光,真的只是意外。
她本就不是什么争风吃醋的人,更何况,她也不至于为了一个根本就无爱恋可言的男人争风吃醋。可是,她在听到百雨金若无其事的说道,鸶庭如何被那个女人颐指气使的时候,就忍不住的生气。她算什么东西,鸶庭虽然一直重伤未愈,虽然被宗主大人纸牌给了那个女人,可是,她毕竟还是寺蝶湖的元神,那个女人不就仗着宗主大人的宠爱么,其余的还有什么,她凭什么凭什么……
后面的事情,等她冷静下来后,也觉得有些后悔了,可是,那一巴掌既然已经打了出去,肯定也就收不回来了。
依着宗主大人现在对那女人的宠爱,自己只是被扔进了百草阁倒是有些奇怪。小瑜儿就歪着头说,既然人家这么息事宁人了,那夫人您也放下身段去道个歉算了。
她皱眉,这又不是什么身段的问题,认真说来,那个百雨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脸正经的挑拨人。
“去就去,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带着小瑜儿就往三晖殿的方向去。
还没进去,就先见着那个女人自己出来了。鸶庭就跟在身边。她看着鸶庭,鸶庭也看了她两眼,随即就垂下眼睛。她看着那个温柔的女子,别扭的说出道歉的话来。
离开的时候,她忍不住又看了鸶庭一眼,发现她也在盯着自己看。一瞬间,她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忽然顿觉轻松,微笑着回到了百草阁。
然后,她就见着了那个主动投进春望城的人间男子。
其实,那并不是她第一次见着他。当她忍不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正好让身边的小瑜儿听了去。那小丫头立刻接了一句:“是啊是啊,我知道,当初人家刚来十三殿的时候,夫人你还陪着其余的几位去看人家了呢。想想看也真可怜,这么一个男人,竟然要像耍猴的一样被你们这几位夫人肆无忌惮的盯着看。”
“胡说了吧,你又胡说了吧,”素秦伸手扯住小瑜儿的脸颊往两边扯,“分明就是你想去看的,说什么,夫人啊,咱们好久没出门了,听说断金楼里住进个人,咱们去看看吧,我长这么大,没都见过人是什么样子?这话是谁说的啊,什么‘我长这么大的,都没见过人是什么样子?’这是什么鬼话啊,你就不晓得自己照照镜子么?”
“撇——且——辽,哦脸。”小瑜儿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
素秦这才松了手。小瑜儿掏出随身带着的一面小菱花的镜子,照了照脸说:“您下手咋恁狠呢,看看这小脸,啧啧——”小瑜儿把镜子收好,不服气的说:“反正不管第一次你是怎么见着人家的,您就不是第一次见他。”
素秦挑眉反问:“我什么时候说是第一次见着人家了?”
“你刚才说的。”
“我说的什么?”
小瑜儿胸脯一挺,学着素秦刚才的语气说,“其实,那并不是我第一次见着他。”
素秦笑着说,“是啊是啊,小瑜儿你记忆力还不不错么,几乎一字不差,你说说看,我说的这句话哪里有问题了?”
“额——恩——那个——”小瑜儿挠挠头,忽然喊出来:“那我为什么会跟你吵起来啊,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刚才争的究竟是不是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