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了心里头那点不着边际的幻想,我决定放手试一回。于是我装醉拍桌起身,骂起三爷杀人。
三爷还是不说话,倒是喝醉酒的汪婆子哭起来,说我没良心。
她醉醺醺的,指着我说我才是杀人犯。
三爷登时便伸手捂了她的嘴。
我看看三爷,又看看姚姨,心情却比想像中的要更平静。
大概是我从某一刻起,就已经察觉到了自己才是真凶。
我不想让大家夥担心。
所以同他们说没事,我早知道了。
他们大概是觉得我的记忆早就恢复了,暗暗松了口气。
大家都在安慰我,说事情都过去了,要向前看。
我向前看,向前看,看到的只有黑黢黢的海。
我是个亲手杀了父亲的杀人犯,
也是个间接逼死母亲的不孝子。
我把恩人认作杀人犯恨了三年,也辜负了老师对我的信任。
我一事无成,我摆脱不了儿时的阴影。
更重要的是,我早就说过,我和唯一的朋友阿九越来越像了。
在往海深处走去时,我还在思考。
如今想来不过垂死挣扎。
我想,我的记忆还没有恢复,那么失忆前的我杀了人,为何要失忆后的我偿命?
没来得及想清楚,海水已经淹没了我的口鼻。
我就这般带着苦痛死去了。
【1994年渔村返乡青年自杀案知情人采访集统编】
1姚姨(化名)
问者:吴琛和你是什么关系?
姚姨:嗳、阿琛他是我邻居的小孩儿。
问者:据知情人透露,你是吴琛弑父的目击者?
姚姨:……这……没错。
问者:听闻你近来精神不济,这与吴琛跳海自杀一事有关吗?
姚姨:怎、怎么可能无关呢?你觉着我这么些年,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都是因为谁?!我……我一个女人家好容易把阿琛他杀人的事瞒下来,我觉得我救了人……
姚姨:可他、他竟然跳海死了!他怎么能?!!
———
[姚姨(化名)自述]
我是个信佛的女人家,是土生土长的万意村人。起先一切都很好,直到我老公死于海难,村里一阿公在他的葬礼上给我算了一卦,说是我把他克死的。
从那时起,我从姚家女儿变成了“克夫女”。
那之后,村里人总避着我走,只有几个年纪轻的小孩儿和婆子翠姐三哥他们还待我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