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沈棠跪伏在地,只闻陆云昭微微一笑。
&esp;&esp;“陛下,公主,微臣方才捉住了一只鸟。”
&esp;&esp;只见陆云昭双手间拢着一只拳头大小的鸟儿,身上羽毛呈灰褐色,且布满白色条纹,头顶则生着一簇赤红的羽毛,瞧着倒是颇为稀奇古怪。
&esp;&esp;“这是什么鸟?朕怎么从未见过。”
&esp;&esp;“此鸟名为吸汁啄木鸟,以吸食树木汁液为生。此等行径对树木造成极强的破坏,树木如果惨遭反复吸食,定然很快面临枯竭。”陆云昭顿了顿,似若桃花的双眸水气氤氲,给人一种似醉非醉的朦胧感,“微臣方才查探过白桦树,发现树干上有几处孔洞,便是吸汁啄木鸟所为。”
&esp;&esp;眼角余光处,敏锐捕捉到那抹纤弱背影的僵直,陆云昭面上却不动声色,展颜一笑,“微臣想,方才沈姑娘应当是在捕捉吸汁啄木鸟,而不是在伤害白桦树。”
&esp;&esp;他转眸,视线轻轻落到她身上,“沈姑娘,你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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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沈棠怔了怔,颤着嗓音道:“是,臣女不知这是圣上栽下的白桦树,只瞧见这吸……这鸟在啄树,臣女方才上前驱赶——对,臣女就是在驱赶它!”
&esp;&esp;明眼人一瞧,便知陆云昭是有心替沈棠开脱,温宪公主冷笑不已,“越说越混账,本宫方才明明看到你是对着白桦树泄愤,想必是对父皇有什么不满……”
&esp;&esp;沈棠当下重重将头一磕,“臣女绝无此意!父亲曾教导臣女,说当今圣上自继位以来,勤以莅政,禁止滥刑、轻徭薄赋,救民水火,是个好皇帝!这样的好皇帝,臣女内心钦佩不已,又怎敢僭越犯上!”
&esp;&esp;温宪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想辩驳,却找不出一丝错处,最后只得将目光投向此地唯一一个能做主的人。
&esp;&esp;“罢了。”却听昭帝漫不经心道,“走罢。”
&esp;&esp;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又有陆云昭求情,昭帝不欲追究。
&esp;&esp;眼角余光处,一双明黄色的靴子从面前迈过,随之而去的是一双青缎粉底小朝靴,再是一双双黑色皂靴,一把把佩在腰间的长刀。
&esp;&esp;浩浩荡荡,皆直奔九华殿而去。
&esp;&esp;沈棠微微松了口气,浑身酸软的跌坐在地上。
&esp;&esp;这深宫之中,真是步步惊心,今日她侥幸逃过一劫,下一回呢?
&esp;&esp;她兀自咬着唇,忽然眼前多了一双黑底金边的靴子。
&esp;&esp;沈棠心下一怔,抬起头来,风吹起他身上的紫色衣袍,飒然浮动,在淡淡的云霞下显得雍容清贵。
&esp;&esp;她小声道,“陆大人,方才多谢您解围。”
&esp;&esp;陆云昭立在她面前,缓缓说道:“宫里比战场更加险恶,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便万劫不复。沈姑娘,你还年轻,不明白其中的厉害。”
&esp;&esp;沈棠自然知晓陆云昭的意思,然而她今日进得东宫,却也是身不由己。
&esp;&esp;郑重的向他行了个大礼,沈棠道:“多谢陆大人提点。”
&esp;&esp;陆云昭微微颔首,随后探出手来,略略朝她递近了一些,“上回在得月楼,在下便想将这块玉佩还给沈姑娘了。”
&esp;&esp;沈棠怔了怔,摇摇头道:“大人收下罢。您救我多次,这……是我的谢礼。”
&esp;&esp;陆云昭叹了口气道:“玉佩是私人之物,姑娘赠与我,于理不合。”
&esp;&esp;沈棠低头看着他手中的暖玉。
&esp;&esp;其实不需要他说,她也知道陆云昭说的在理。
&esp;&esp;可只要一想到陆云昭挡在她身前的画面,又想起前世她听到他病逝的消息,她便不能将这玉佩收回。
&esp;&esp;沈棠重又抬起头来,一时心乱如麻,脸上却不显露半点,只对着陆云昭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esp;&esp;陆云昭愣了愣,便觉手中一空。
&esp;&esp;沈棠飞快的收回手,将玉佩下面的穗子扯去,随后柔软的指尖蜻蜓点水般不小心划过他的指尖,带起一股酥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