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华裕德这话,徐其容有些恍惚,想起还在西京城时的那个元宵灯会,想起纸条上的那几个字。“暮树苍苍,哀摧无际;敛怨为德。毁室偿予。”想起当时跟还不知道身份的华裕德的几问几答,恍惚有些明白华裕德为何会这般问她。
会问别人怨不怨,是因为自己有怨,会问别人关于仇的问题,是因为自己有仇。
徐其容感激华裕德对徐家的帮助,又深知他这样的人应该是不需要一个小娘子来规劝的,因此,徐其容并没有长篇大论,说什么君子德怨之道的话,只笑着道:“仇不是报了么!”
华裕德听到这话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愣了一下,才重新笑道:“是我问岔了,自己过得越来越好,便是对仇人的最大打击。”
当初她在元宵灯会说何苦自己为难自己,所以自己才选了现在这条路,在选这条路之前,他就发现这条路并不好走,所以天子遣他来涪州,他也没有觉得有多惊诧。让他不悦的是西京城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连好几个月都没有消息传到他手上来了。
有时候他也会想,他好好的一个人人称赞的神童,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到底是谁的过错,他的仇人太多,他该怨恨的人也太多。所以他会怜悯徐其容,会帮助徐家。每次面对徐其容,他都有一种他们是一类人的感觉。
然而,每次面对徐其容,徐其容都在用自己的言语行为告诉他,她怎么可能跟他是一类人?就算身处泥淖被人算计,她跟他也是不一样的。
徐其容见他发愣,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过好自己的日子是首要的,报仇才在其次,你,不要本末倒置了。”
华裕德失笑,然后道:“我约你见面,本来是想跟你告别的,想叮嘱你几句,现在看来倒是不用了。”
“你要去哪里?”徐其容脱口而出,然后才发现有些不对,自己跟他是什么关系,凭什么问他的行踪?这么一想,脸颊就有些热,也有些尴尬。
华裕德倒不甚在意,笑道:“本来想回一趟西京城,听你一席话,倒是想开了不少,不回去也罢!”
徐其容冷静下来,然后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她又不笨,联系前后的话,不难猜出,陈乾帝根本就没有下旨让华裕德回京,或者说,陈乾帝早前下过旨让华裕德非传召不得入京或者是离开涪州城……华裕德之前,是打算抗旨的!
这么一想,徐其容一张脸都黑了。
华裕德并未注意到,犹自道:“这涪州城的少年英才我也去打听打听,算是对你刚刚那番话的谢意……你也,不要太着急。”
这是劝她不要太着急嫁人么?也不知怎么的,当下就有些恼,道:“想不到德公还有做媒婆的爱好。”
华裕德见她语气不善,愣了一下:“怎么了?”
徐其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恼了,见华裕德一脸茫然,沉默了一瞬,然后绷着脸道:“没什么。”
华裕德只当她一个小娘子跟别的男子提到嫁人的时候害羞,也就没有追究下去。想了想,引着徐其容去看那盆绿牡丹。
这盆绿牡丹是裴夫人的大女儿出嫁前精心培育的,出嫁后,担心裴夫人太过思念她,便把这盆绿牡丹留在了裴府,裴夫人更是亲自精心照料,只把它养得花瓣丰腴、色如翡翠、鲜艳欲滴。只因每次花会裴夫人都要把它搬出来,大家都看多了反而觉得平常了,因此,此时这盆绿牡丹面前就只站了华裕德和徐其容两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五章 恩怨
徐其容看着那盆绿牡丹发呆,然后又想起刚刚华裕德说的话,想着听了自己一番话这便说不去了,说不得再听了别人什么话就又去了,不由得道:“德公,认识这许久了,在其容看来,德公事事周全,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不必其容来说,德公比谁都清楚,万不可因为别人的一些言语就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事……”
话还没说完,就被华裕德给打断了:“你别急,我不是没有去么!再说,我又岂是那种耳根子软的人?”
徐其容撇撇嘴,她怎么能不急?当下就有些沉不住气了,直接问道:“德公,你被陛下派来涪州城,可是因为当初对其容伸出援手之故?”
这件事存在徐其容心里很久了,上辈子她虽然没见过华裕德几次,可她夫君云岚在家喝醉酒的时候,没少在她面前谩骂他,当时华裕德身受陈乾帝和太子陈晋鲲的重用,跟朝中不少大臣往来密切,在深宫之中又跟不少贵人交好。
当时川蜀流民作乱,与云岚走得很近的一个武将被派去平乱,华裕德偏要从中作梗,非要换一个土生土长的漳州人做统帅,率手下八千兵马打头阵。漳州地处闽南,不能吃辣,可川蜀地区湿气重,尤其是冬天,不吃辣就容易生病。于是那八千兵马还没开始跟作乱的流民打上照面,就已经折损了小一千。
朝中震怒异常,本来陈乾帝许诺。太子若是能处理好这件事,就把监国的权力再发还给他,谁知道这么一搅和。到手的监国又没影了。
太子陈晋鲲自然更不高兴,偏偏华裕德非说自己没去过川蜀,不知川蜀那边的风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