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则也很快证明了她还活着,刚刚生产完的柔则在芳若的搀扶下竟然从产房里走了出来,一身血衣长发飘散着的柔则就像是志怪小说中的鬼魅。
她飘到了胤禛脚边,声音哀戚婉转。
“四郎,我们的孩子,他还那么小,额娘的盼儿,是额娘对不起你,是额娘没用,让人害了你。”
胤禛眼神有一瞬的惊诧与难以言喻的痛心,
才斩钉截铁道,“柔则,你疯了?没有人害你。”
可他的声音也颤抖着。
杀死柔则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可苏培盛怀里那个孩子他却不敢再看一眼。
那是一个生命。
“疯?我没有疯!”
她拉扯着胤禛的衣摆,动作迅猛却没什么力气,很轻易就被挣脱了。
“孩子,我们的孩子,是那个产婆,是她!是她杀死了我们的孩子,四郎你要替我们的孩子做主呀!”
柔则恶狠狠的指着房门打开的产房,眼中跃动的火焰仿佛能将所有毁灭。
那个躺倒的产婆气息奄奄,生死不知,一进产房就被芳若撂倒了。
“四郎,你杀了她,杀了她!”
愤怒与悲伤只在一念之间,柔则用手紧紧揪着心脏的位置,“盼儿他才七个月,只差一点点,我就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了,只差一点点。”
“四郎你为什么感受不到我爱你的心呢?你为什么要抛弃我和盼儿,我是你的妻子呀,盼儿是你的血脉,我们原本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一家人。”
她像是陷入了回忆当中,声音充满了疑惑与不解,“你说过,你会永远只爱我一个人的,你为了求娶我跪求万岁爷,为了我不顾有孕的宜修,太液池惊鸿一舞,我们互许终身,四郎,你难道都忘了吗?”
“你为什么不爱我了?你想要一个嫡子,我给你生了盼儿,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们都该死!你们为什么都要跟我抢四郎,四郎,明明只有我爱着你,为什么你再也不来看我了?”
她的爱,她的恨,她的悲伤,像是今夜的大雨,仿佛终于找到了出口,肆意宣泄着。
“是不是你也想杀了我,连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消失?爱新觉罗胤禛,你怎么能这样冷血无情!?”
“够了!”胤禛一声怒喝,石破天惊,伴着惊天的轰鸣声。
一道雷霆划破天际,照亮了状似疯癫的柔则和眼中闪烁着疯狂杀意的胤禛,分不清到底谁才是疯子,或许他们都是疯子。
这是宜修的第一个念头。
紫禁城都是疯子,都是孤魂野鬼,紫禁城就是一个吃人的地方,活人进了这里要么被啃食殆尽,要么也成为恶鬼。
剪秋替她撑着伞,二人立在院门口目睹着这一切。
透过这一幕,宜修仿佛回到了那个潮湿的雨夜,她跪在冰冷彻骨的青石上,一下接着一下,磕破了头,跪断了腿,她的孩子在她的怀里从滚烫到冰冷,她以为是退烧时却再也没感受到弘晖的呼吸。
温暖舒适的房间里一对伊人相拥着,欢喜新生命的降临,而她也用弘晖的生命将自己的灵魂酿成最致命的毒药,毒害了别人,也毁灭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