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列格看着已经被自己放下的杯子,一双灰眼睛眨了一下。
然后,又是一下。
——刚才说话的人好像……
——不是我?
年轻的斯拉夫人一格一格地转动脖子,好像他突然掉进了像素化的游戏世界。
而在他背后,夏梵特·费尔德巴赫大师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在夏梵特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聊天的年轻人之后,奥黛莉娅终于从单簧管搭配扬琴能得到什么效果这种诡异问题中解脱出来,给自己找点儿乐子了。
词作家小姐晃了晃手里的百利甜,抿了一口,然后一边回味着奇妙的甜味一边看着广场上已经流畅转换到了几位舞会主角身上的画面。
既然是皇长子娶妻,还不是像没有地位的几位皇子或者那些小王国小公国一样娶个什么人都行于是千奇百怪百花盛放,当然是要表现出最好的一面才对。
毕竟是一个富饶的公国公主和帝国未来的皇帝的结合,总要给帝国的民众以“这是完美的结合”“梦境或童话里才有的样子”之类的感想才对嘛。
所以当然的,不管是两位费夏公主还是皇帝皇后和皇长子伊凡琴科亲王,在灯光和镜头下都英俊美丽,像是一场经典电影中的某个片段。
既美丽又距离遥远。
让投影中的人一颦一笑都像是某种遥远到不可触及却仍旧奇妙地能被理解的东西。
就像是,尽管他们都在笑,可是谁都没有真正开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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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侍从们送回房间之后,安娜贝尔的脸终于垮了下来。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呢?”
——为什么明明有了一门好婚事,有了比姐姐一辈子努力都摸不到的高贵身份,可是为什么我居然不开心?
假如说欢迎仪式之后的歇斯底里是自己紧张过头出了岔子的失落,那么在这场自己全程表现完美的舞会结束的时候,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卸了妆也换上了睡衣的公主老老实实躺在床上,侍从们已经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安娜贝尔一个人在越来越严重的消沉中蜷起了身体,在迷茫和沮丧构成的泥沼里越陷越深。
然后费夏的小公主偷偷打开了自己私用的终端。
被子里的投影被各种原因挤压得若有似无,但还是能有一个放出电影的空当。
安娜贝尔也没有心情自己去找什么片子了,她就干脆点上了随机播放。
然后黑白影像出现在黑暗里,地球时代的演员奥黛丽·赫本在投影中摘下了王冠,换上衬衫和裙子,爬着廊柱逃离小型宫殿一般的辉煌建筑,在街边和格里高利·派克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