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烟回不想理她,换了话题,“你等会儿就走。”
她说的陈述句。
“嗯,等会儿就回去。”
“你每周来回跑也不嫌麻烦。”
“不嫌,我想你们啊。”傅迟撑了撑脸,眉眼轻柔,“就是要偷偷的,不能被姐姐看见。”
裴烟回忽然垂下眼皮,语气似游丝,有些落寞,“真想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跟以前还一不一样。”
傅迟怔愣下,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去拉她的手。
裴烟回听见傅迟说,“能看见。”
掌心贴上柔软细腻的脸颊,指腹还被傅迟的眼睫上下扫动,像轻触蝴蝶的翅膀。
她的心也被扫了下。
傅迟带着她的指尖扫过眼眉,划过鼻梁,又重新贴合在脸颊上,轻轻放开她的手,低声喊她:“母亲。”
“我忽然感觉你长大了。”
裴烟回捧着她的脸,微微凑近,明明看不见,还要转动眼睛,目光像是水流般一寸寸流淌在她面庞上。
问傅迟:“你又长高了吗?”
“不知道,我没量过,应该没有吧。”
傅迟偏头,贴了贴她手心,掀开眼皮细细瞧她,看着她眼角的皱纹,心里微动,“母亲,等你眼睛好了之后,出去玩吧,外面风景很美。”
裴烟回眨下茫然的双眼,露出略微苦涩的笑容,再捧一下她的脸,放下手,“那要不知道多久以后了。”
“医生说,等颅内淤血消散掉,不再压迫视神经,就有可能恢复视觉。”
“就算需要的时间很长,至少,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傅迟掐着点来,又掐着点离开。
只是临走时,裴烟回忽然跟她讲。
“小迟,你之后再回来时,多关注一下小初,我觉得她有点不对劲。”
“我知道了,母亲。”
“如果她有什么问题,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傅迟自然知道裴泠初平淡坚韧的面具下,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
可她不能操之过急,再等一下,她现在还不能去见她。
不然,她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批稻草。
——
今年过年,只有裴泠初和裴烟回两个人。
她们没继续住郊区的宅子,裴泠初在九月份时,在公司周围,离地铁口很近的小区里买了房子,两室一厅,刚好够两个人住。
坐地铁通勤很方便,她的车大部分时间都停在公司地下车库,也就跑业务的时候开一下。
要说谁上班下班最准时,那全公司的人都会指向裴泠初。
绝不早来一分钟,也绝不加班一分钟。
她就像定好闹钟的机器人。
公司里跟她直接接触的员工大部分是公司的老人,都很难想象她是如何把所有工作都安排得井井有序,既能保质保量完成任务,又掐点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