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视叶琅若幼弟,他真的很怕、很怕叶琅日后厌恶皇位,或者因此受到伤害……
他会内疚一辈子。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响起,随后一片浓重的阴影将他笼罩,肩膀落着沉稳有力的力道,却是叶庄起身走到他身边,抬手按着他的肩膀。
叶庄像是已经知道他心中所想,喟叹一声,冷然的声音带着温和宽慰——
“何必如此自责,我不是为了你才将皇位丢给他。”他顿了顿,“早在认识你之前我就动了寻继承人的心思。我这性子我最清楚不过,恣意妄为、野性难驯,若是来日称帝只会是个受人唾骂的昏君。”
他笑了一下,随即话锋一转,“可我若是做了臣子,那就不一样了,我生而为刃,锋锐无匹……衍之,他是你最看重的孩子,我愿意为你成为他的手中剑,成为那座皇权之下几乎无人可以翻越的山峰。”
苏长音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他。
不是错觉,他真的听出了话语中的杀伐之意。
叶庄在他面前展示从来都是温和的一面,但此时此刻,他好像窥见了对方从来没有展示过的另一种姿态——
那是属于生杀予夺、纵横捭阖的如歌王。
那样强悍,
那样无畏。
“我愿为剑镇守山河。
我在一日,江山烽火不侵、邪魔不扰。
护你们一世太平安稳。”
犹如赌咒宣誓。
一字一字,铿锵铮然,饱含力量。
苏长音只觉得心中那颗大石被这一字一句砸的摇摇欲坠。
“所以衍之不必担忧,来日他为君主,我为忠君之臣,无论如何必定会保他安全无虑。”
苏长音默然无声。
当官这么久,他头一次觉得喘不过气来。
于是他转头面向窗扉,企图吸一口冰凉的空气冷静头脑,然而一眼望去,重檐殿宇静默伫立苍天之下,愈发衬得他们犹如笼中困兽。
好半晌,苏长音才艰难开口,“我的愿望,从来都是希望你们能好好的。”
“我自然也是。”叶庄摸了摸他的头——他特别喜欢这个动作,“我知道你担心他,可你何不问问他是怎么想的?”
一边说,一边抬头,视线落向不远的前方。
苏长音一怔,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去。
隔间的屏风后,叶琅正扒着山水屏风,探出头来怯怯地看着他们两人,“我、我在里头默写文章……”